马良辰一语未发,牵着她的手在那座小楼前站了很久。他抬起的眼眸似乎穿越了时空看向遥远的阿柔不知道的地方。阿柔觉得,那里一定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比现在的将军府还要好很多。因为她在马良辰的眼睛里看见了温暖。
“走吧。”马良辰收回目光,牵着阿柔的手慢慢向前走。顺便告诉她哪里是谁住的地方。
将军府里房子很多。每一个院子,每一间房子都盖的比雁鸣关的兵营好上无数倍,比宋大将军的边城府邸也好上无数倍。但是,这里仿佛充斥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压抑。像是从远古战场中传来的苍凉,又像是战火铁蹄下弥散开来的悲怆。
直到马良辰拉着她的手,指着一处小院儿说:“这是我的院子。”阿柔站在那小院子的门口豁然回首,才猛然想起,马良辰说了那么多,介绍了那么多的人,都是妇人。她忽然有些明白这里为什么会弥漫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了。
住在这高屋轩厅之中的那些身份尊贵的夫人们,原来也和她一样,都是失去了亲人的可怜人。
现在,她站在马良辰的小院儿门口,只需要一步,她就重新拥有家了。可那些夫人们呢?她们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余生靠着马良辰和那个庶出的二爷这两个侄子。阿柔几乎一下子就能想象得到她们的孤凄和冷清。
“为什么呢?”阿柔下意识的问出了声。
“什么?”马良辰望着她。
阿柔抬起头看着他,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南人也不愿意打仗。她忽然间有些心疼起他来,伸手想要拂一拂他额前散乱的发丝,但是马良辰太高了。站在阿柔面前,他就像一座山岳。
阿柔只好沮丧的放下手:“没什么。”
马良辰道:“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和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
“嗯。”阿柔点头:“你是我的哥哥嘛。我自然是要依靠你的。”
“爷,您回来了。”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向着马良辰福身行礼。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旁视,就仿佛没有看见阿柔一般。
“嗯。”马良辰随意的应了一声,拉着阿柔进了院门。吩咐道:“去备浴汤,给小姐沐浴更衣。”
“是……”那女孩儿垂着头向后退了两步,正要转身离开。
阿柔道:“不用了。”
马良辰敏感的转头,望向她。
阿柔只是坚定的说道:“不用了。”那个女孩儿她认识,就是把她领到安园,告诉她马良辰要她暂时在那里歇息的女孩儿。从二爷的醉言醉语中,阿柔很轻易的就明白安园在这将军府中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连二爷不都能轻易进入,她一个外来的丫头,要是真的走进去后被人发现,肯定不会是好事。
她刚刚来到这里,除了马良辰谁都不认识,更不可能和任何人有过节。她不明白那女孩子将她领到那里有什么目的,眼下敌我不明,为了自保她当然不会和那女孩子走的很近。只不过,这种事无法言说。她能做的也只是坚持己见。
马良辰见她坚持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吩咐道:“那就给我准备去。”
那女孩子转回来:“回主子爷,您的浴汤早已准备好了。”
马良辰依旧拉着阿柔的手,进了小院儿里的正房。
这院子不大,正房也就三间的样子。内外室用一个镂空的隔扇隔开。地上铺着青色的方砖。迎门墙上挂着一副秋猎图,旁边是一个书架,上面零散的摆着些书卷。书架边儿上挂着一把青色剑鞘的宝剑,同色的剑穗服帖顺滑的垂在下面。再往旁边就是一架五开扇的大屏风,上面画的依旧是山水,不过只有水墨两色。此刻屏风内热气氤氲,一股淡淡的香气随着水汽飘散开来,暖暖的,柔润的充斥满整个不大的屋子。
看见马良辰进来,侍立在屏风前的两个女孩子两只眼睛里立刻冒出异样闪亮的光辉。这种眼神令阿柔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她们仿佛草原上饥饿的母狼,那猎物显而易见就是马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