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年,十二月七日,晴转小雪......
津临市郊区的山谷,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尸体上方扬起的尘土,最终被细雪所掩盖,而后四处都弥漫着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何地的家属,过来拉人!”
一道威严的呼喊声后,匆匆走来两道身影,正是何麦和何旺,雪花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又冻成冰晶,看起来憔悴不堪。
何民众可是人民心中的好干部,甚至扬言,要将何地的尸体扔在阴沟里,连他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
而蒋玉凤同样绝情,作为好干部的爱人,亦是表现得非常正义。
出山的那条小路,下了雪,又与泥土混杂成泥浆,格外的难走。
“哥......呜呜呜......哥啊......”
何旺哭喊着,伸手扶着,紧步跟在何麦一旁,而何地的尸体是由这个女人背着。
“呼......啊呼......”
何麦喘着粗气,咬着牙齿,连额头的青筋都暴起,她用尽全力,这段泥泞的路太过难走,而背上的何地,太重了。
“姐,我帮你背着吧。”
何旺哽咽道。
何麦摇了摇头,继续低头走着,可脚一滑,膝盖重重磕碰在地上。
“姐!”
何旺慌张大叫,连忙扶住何麦,“姐,让我背着咱哥吧,路太滑了。”
何麦依旧摇头,咬牙站起,挪着走了两步后,轻声哼了起来,像在安慰一个孩童。
“我们回去喽,回家喽,再也不用遭罪喽,哥,我最近老是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当时你多太淘啊,拿着木棍满院子跑,我都追不上你,怎么就......见不成你了呢?
哥......是我害了你......呜呜......啊呜呜呜......咱们回家喽......啊呜......”
说着说着,何麦的泪水如冲闸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最后泪眼模糊,寸步难行。
“姐......”
何旺帮着背起何地,何麦轻拍着她哥的背,他们艰难地走在小路上。
今儿的天,太冷了,而那家人,只有仇恨,以及对权力的仰慕。
......
翌日,下午。
一辆解放牌的卡车,停到豪铭纸业的院子里,裴寂昌老早就在候着了,人还没下车,就靠过去递烟。
这时发放工资,以及转账借款,都是以现金的方式来进行,各单位都有专门运钱的部门。
“是徐勤同志吧,这一路走得顺利不?”
裴寂昌笑问,眼睛却一直盯着那辆解放牌的卡车,这后兜是宽敞呀。
“对,是我,这国道上的雪化得慢,耽搁了不少时间,要不然早就回来了。”
徐勤跳下车,笑着与旁人示意,简单招呼。
“走吧,先去吃饭,我在国营饭店里留了桌。”裴寂昌揽住徐勤的肩膀。
“还是先过账吧,钱在我身上,我可不放心。”徐勤笑了笑,这社会太乱,要先把钱交待清楚,心里才能松一大口气。
“听你的,那咱们先过账,走,去我办公室。”
裴寂昌点头应道,而话音刚落,一辆三轮摩托车就驶到院里,彭中汉闻着味来的。
这时,锄把队的那群人,也从屋子里走出来,赌了一整晚,显然就是等裴寂昌走账。
“这些人......”
徐勤不由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