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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先来后到

天宝十四年,正月二十一,京师长安。

此时高力士脚下跪着一人,不是管彤又是谁?

唐明皇垂帘于殿上,他在听高力士对管彤的问话。

管彤于午时进宫,到现在已然讲了两个多时辰。高力士顺着皇帝的心思,一路追问镇北营和李俊的话题,没想到,由此竟如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一发而不可收拾。

有趣,有趣。

唐明皇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校尉李俊,明明无甚出身,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更难得这李俊一副忠君爱国的心思,不但勇武过人,为了安抚契丹人,竟拿自己的婚事为赌注。

当唐明皇听到管彤讲述起李俊携武川乡老与遥辇部进行的会盟,一句遥辇人“永不背叛大唐”,把李隆基深深触动。

世人皆知洛水之盟有两个版本,其中光武帝刘秀的洛水之誓,可谓华夏历史的诚信之举,为大汉的中兴打下坚实的基础。

而司马懿的洛水背盟则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司马家族乃至整个晋代沦为华夏历史的笑柄,为后世所不耻,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李俊赌上了自己的名誉,如背弃了遥辇人,宁愿遗臭万年,被世人唾弃。

唐明皇不禁浮想联翩,竟然回忆起自己在李俊这个年纪的时候,少年人鲜衣怒马,以夺回李氏江山、振兴大唐为己任,不由得拍手为李俊叫好:“大唐有此好男儿,当能兴盛一百年!”

直到夜色已深,管彤一口气汇报了近三个半时辰,把有关镇北营和李俊所有的事情全部汇报完毕,李隆基方才意犹未尽,让高力士重赏管彤。

不得不说,管彤雪地里不远千里回长安通风报信,送回来的还都是唐明皇最喜闻乐见的消息,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办的有多漂亮。

高力士在几天之内连续被皇帝赏赐,自然少不了对管彤大加赞扬和厚赏。当那份正七品的官职和长安城外一处三进的院子摆在管彤面前时,管彤打死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泼天的富贵竟然来的这么轻易。

管彤看着这些唾手可得的官职与财富,纠结了整整一个晚上。

深夜中,管彤想到了李俊是如何抱着必死的决心,率领区区几百人马,去进攻契丹先锋大营。那份决绝与豪迈,让他的脸一阵阵发烫。

管彤想到了李俊在那遥辇大军的万众瞩目之下,一槊就将契丹名将从马背上击飞。那份果敢与从容,让他的心无法保持平静。

挣扎和纠结了两夜一天,管彤求见高力士,愿重新返回武川堡寨,编个理由重新留在李俊身边,成为皇帝和高力士的耳目,为天子盯紧朔方军,盯紧镇北营,盯紧契丹人。

高力士大为感动,盛赞高通懂事和上进。经过与皇帝的奏报与首肯,不但对高通保留所有奖励,而且加封为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待日后立下新功,额外再行奖励。

管彤走出大明宫的那一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经过和李俊相处的短短两个月,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想净身当一个太监。哪怕这个太监位高权重,都不如和校尉一起叱咤疆场活得畅快。

“俊哥儿,等着我,管彤回来了!”

管彤出了长安雄伟的城门,连头都没再回一次。他挥舞起手中的马鞭,口中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毅然打马北上,朝武川一路疾驰而去。

。。。。。。

天宝十四年,正月二十,丰州城。

秦洪派出的信使已然到了丰州,如今已把秦洪写给安思顺的亲笔信,交到了大帅手上。

丰州城出的事,朔方的高层都已知晓了。经过商议,李光弼和仆固怀恩留在灵州坐镇,而郭子仪则带着亲卫,已轻车简从地赶到了丰州。

现在,安思顺和郭子仪正在和两个信使简要了解武川的军情,待确认一切平安无虞,安思顺让人好生招呼两个信使去休息,每人给予了厚赏。两个老兵感激涕零,退了出去。

安思顺这才静静打开书信,和郭子仪边聊天边慢慢看了起来。

安思顺和郭子仪越看越满意,当他们看到李俊竟然把遥辇部整体收编,将遥辇大军改组为振武遥辇三卫,将近万人的大军缩减为六千人时,二人不禁拊掌大笑。

当他们看到李俊转递来的会盟书时,不禁轻抚着胡须,对这小小的少年校尉,竟也生出了一番钦佩。

可当安思顺看到最后秦洪附带上来的书记笔录,是有关秦洪和李俊谈起来与遥辇凤珍的婚事,以及李俊对安雅的心意。安思顺这时才知道,李俊这厮竟然为了安抚契丹人,竟然用自己的婚事为交换。

安思顺当时便怒从心头起,狠狠一掌拍到桌上,竟然将桌子一角给拍碎了。

“混账东西!”

安思顺越想越气,从刀架上抽出自己的佩刀,一刀将书桌砍为两段。

“大帅切勿动怒!”

郭子仪赶忙上前拦住安思顺。他这几天下来,岂能不知安思顺已坚定了招李俊为婿的心意?

“李俊这个混账东西,他怎能视一辈子的婚姻大事为儿戏!”

安思顺的气怎么也消不了,兀自在屋里来回踱过来踱过去。

“大帅,俊哥儿这婚事订的是草率了些,但是七万遥辇人压境,俊哥儿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

郭子仪宽慰安思顺道。

“子仪,如今这婚事,该当如何?”安思顺长叹一口气。

是啊,李俊和遥辇人订了婚事,他堂堂朔方节度使,岂能越俎代庖,去把这婚事给废了?

连大唐皇帝都需要靠和亲与边疆各族维持和平,李俊区区一个不入流的没品阶校尉,遥辇人能看上他,愿意把公主许配给他,在天下人看来,已经是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了。

若是再要传出来,他堂堂朔方节度使,为了自己一个未入了族谱的庶女,把李俊和遥辇人的婚约公然给毁约了,万一引起契丹人的骚动和反弹,他安思顺将会成为大唐和朔方的罪人。

可是安雅那丫头已将全心付给了李俊,愿意弃东西两大郡王嫡子的正妻大妇之位于不顾。如今李俊已然与契丹遥辇公主有了婚约在前,总不能让安雅去给那契丹女子伏低做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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