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阳光依旧明媚,四月的微风拂过,带起几片落花。东方珏仰头望天,目光悠远,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在想。
从东方别院踏出来的苏兰昕还未平复心绪,便看到一辆雕花描金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街角。那马车上精致的孟家家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心下一惊,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
“这孟家的马车怎会在此……”她眸光微闪,心思百转。难道孟知已经知晓她今日要来寻东方珏?
果然,孟家的小厮早已候在那里,见她出来,忙迎上前行礼道:“苏小姐,我家公子在车内等候多时了。”
苏兰昕抿了抿唇,手中的退婚书仿佛千斤重。她略一迟疑,终是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车厢内,檀香袅绕。孟知一袭湖蓝色锦袍,正襟危坐,看到她手中那封退婚书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但他脸上却堆满了关切:“兰昕,你怎地一个人来了?”
“孟公子这是何意?”苏兰昕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疏离,“这等事,本就该我一人来办。”
孟知闻言,眉头微蹙:“此事关系重大,你不该独自面对。”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其实……我今日本是要去府上商议,看看我们的婚期能否稍作推延。毕竟这长庆侯才刚脱离危险,他又是朝廷功臣……”
“孟知!”苏兰昕猛地抬头,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你这话是何意?莫非是后悔了?”
“不不不,”孟知连忙摆手,额上已见薄汗,“我只是觉得,眼下或许不是举办婚事的好时机。你想啊,长庆侯为国征战,如今不仅双腿残废,据说还染了其他病症。这个节骨眼上,若我们大操大办……”
苏兰昕听着听着,忽地笑了。那笑意不达眼底,反倒带着几分凉意:“我倒是差点忘了,孟家世代清贵,最重声名。你们是怕这个时候办婚事,会惹人闲话吧?”她冷笑一声,“可我今日已经不顾廉耻,亲自来求了这张退婚书。如今看来,倒真是多此一举了。”
孟知的脸色愈发难看:“兰昕,你今日真不该来的……”
“哦?那依孟公子看来,我该如何?”苏兰昕忽地凑近,目光如刀,“孟家是在担心自己的清誉,还是在害怕他们的报复?文昌伯府的笑话才过去一个月,你们是怕遭到清平郡主和长庆侯的算计吧?”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难道孟家也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
这话如一道惊雷,劈得孟知脸色煞白。他慌忙摆手,额上的冷汗更甚:“没……没有的事。我们孟家向来洁身自好,与他们甚少往来,怎会有什么把柄?只是父亲觉得……觉得这样对长庆侯不够厚道,这才想与令尊商议延期……”
“呵,”苏兰昕冷笑一声,突然起身,“既如此,那便随孟家的意思办吧!”她说着,掀开车帘就要下车。
“兰昕!”孟知伸手想要拉住她。
苏兰昕头也不回:“孟公子还是好生想想,该如何给父亲一个交代吧。反正我已经和东方珏说清楚,这退婚书也已经拿到手了。”说罢,她大步走向自家马车,背影萧瑟。
待上了自家马车,苏兰昕才觉得浑身发冷。她看着手中的退婚书,想起东方珏那双深邃的眼眸,又想起孟知方才的表现,心中百味杂陈。忽然觉得,自己今日这一趟,当真是可笑至极。
马车缓缓驶离,碾过一地落花。远处的街角,孟家的马车依旧停在那里,过了好久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