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弟子俱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见着她也是满脸无奈,“都逃走了。”
如今是一月份了,谣言没能压下来,山下又陆续死了二十多人,真相依旧不明,最后那批愿意相信雩清山的人也终于离开了。
“只是些谣言就能让雩清山变成这样吗?”
裴容踉跄了一下,回头看向衰败空荡的街道,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地看向他们。
雩清山可是修仙界仅此于万合宗的门派,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谣言击溃,怎么会?
这些弟子无言以对。
只是谣言吗?
最能杀人的就是谣言,可击溃他们的真的是谣言吗?当然不是,真正击溃他们的是人心,怀疑的种子可能早就种下了,人们也给了他们时间去证明清白,可他们失败了。
或许雩清山曾是他们的神,但现在神自身难保,他们只是凡人,他们救不了神,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身了。
这些弟子俱是低着头,眼里早就没了以往的神采,他们也不明白,为何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雩清山会落入这般境地……
心头被说不清的情绪笼罩着,裴容勉强笑了下,嘴角都在颤,“会没事的,谣言会平息的,你们辛苦了。”
那些弟子只是看着她,这话他们早就听得厌烦了,可除了继续等待,他们别无他法。
裴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山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闻清院的。
看着紧闭的闻清院,她第一次畏惧了,连推门的勇气都没有,最终只是蜷缩在院门外。
雩清山四季如春,她却觉得这里比山下还冷,由内而外的冷,冷的她连思考都困难。
她好像真的做错事了。
她该怎么办?今华什么时候回来?她后悔了……
裴容把头埋在膝盖上,害怕和后悔装满了她的脑子,她像是站在了悬崖边,眼前是看不到底的黑暗,而她只想纵身而下。
“裴容,你怎么在这儿?”
谢明昭看着门口小小的一团裴容,清晨的风还是有些冷的,就叫醒了她。
裴容吓得一个激灵,恐惧地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是谢明昭后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是一阵心酸。
眼前的谢明昭和四个徒弟都像是沧桑了几岁一样,肉眼可见的疲惫,短短几个月时间脸上就有了风霜留下的痕迹,全没了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她扶着墙站了起来,清了清干哑的嗓子想说些安慰他们的话,嗓子里却像是堵了什么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明昭微微皱眉,“我先去见掌门,你们回去收拾一下。”
说着他就大步离开了,看上去十分焦急。
“掌门回来了?”
“今日丑时到山上的。”许幼清也没了早先的活泼,变得沉默寡言了。
裴容抿了抿唇,“我们也过去吧,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风声作为大师兄并未说什么,眼下让他们回去休息是肯定做不到了。
秀清殿。
徐乘风和沈慕他们也都回来了,大殿里站了不少人,裴容他们匆匆行了礼就站到了人群后方。
“掌门师兄,云缨试还去吗?届时局面怕是不会太好看。”林途语气十分沉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鸿身上。
局面何止是不好看,只怕他们去了是人人喊打,如今雩清山的形势是越来越难了,他们没必要去找难堪。
“去。”林鸿沉声落下一字。
“自然要去,我们不心虚。云缨试和阳谷案是两码事,我们有何不敢去的。”
扫了眼底下人犹豫的神色,黎谨初扬声补充,声音依旧温柔,语气却十分坚定。
李桐也极为坚定,“雩清山绝不会成为第二个不世谷。我们要让世人看到我们的态度,看到我们的道义。”
“这点风雨我们雩清山还扛得住。十日之后,谨初随我去云缨试,余下四位长老携弟子镇守雩清山,凡是记了名参加云缨试的都回去修炼去,你们要在云缨试上战出雩清山的气概来。”
林鸿的眼神依旧明亮,仿佛面对的只是云烟小事。
秀清殿只剩下了谢明昭的四个徒弟和裴容,以及一些修为不够的内门弟子。
林鸿轻挥衣袖,两摞一人高的信件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里是所有死者的信息和门派信息,我需要你们在这剩下的十天内找出死者的共同点来。”
“尤其是与不世谷的关联。”林鸿着重强调。
这些信件可能就暗含了真相,几人看那信件就如同看到了希望,瞬间斗志昂扬。
“弟子一定不辱使命。”
林鸿微一点头,将大殿留给了他们,带着几位长老出去了。
“幼清你和这两位师弟来负责记录,我们其余人先比对两封的共同点再一一对比。”
看着大殿内的九人,裴容迅速就分好了工。
“天光宗三人和许处许饹都是男子,中等身材,与万合宗交好,都无家室……”
“克州五人都是男子,修为在筑基期,年龄为一百多岁……”
……
时间一晃而过,十天期限很快就只剩下一天了。
看着信纸上几百条共同点一一被划掉,只剩下了最后的三点。
裴容对着总结好的三点一一汇报。
“这一百五十七位死者俱是筑基以上修为,都与万合宗交好。其中有二十三位长老,余下皆为门派掌门或长老的亲传弟子,很受器重。”
“其中有三人没参与围剿不世谷,皆为女子,是最近几个月出事的,但她们的道侣参与过围剿不世谷。”
不世谷曾作为神使而存在,这些人都参与了围剿不世谷,也都无故而亡,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天谴。
这结果算是在意料之中,林鸿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挥手让他们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