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让我坐下,他盯着电脑屏幕,快速敲击着键盘。我打开本子,拿起笔,假装看前面记录的内容。少顷,老冯的眼睛离开了屏幕,对我说:“陆斌联系你了吗?”
“没有啊,什么事儿?”
“昨天下班后,我在一个茶楼约了个朋友谈点事情,正好看见他和他爱人也在,就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闲聊的时候,他说有个朋友最近也想做场活动,他可以帮忙牵牵线,我说让他直接联系你就行……你没事儿的时候问问陆斌,或者去一趟他们公司找他聊聊。”
“我今天下午就没什么事儿,一会儿我问问他,他要是在公司的话,我就过去一趟。”
“也行,”老冯点点头,说,“对了,你最近和徐婧还有联系吗?”
“有,但是联系的不多。”
“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不想过问,我是觉得既然徐婧和陆斌是同学,你就应该好好抓住这层关系。”
“嗯,我知道了。”
“对了,陆斌的爱人应该是怀孕了,你看看准备点什么营养品吧。”
“这您都知道?”
“肚子都那么明显了,这我还看不出来?”老冯笑笑,说。
我有些纳闷:“很明显吗?我月初看见他们的时候,他爱人一点儿也不显怀呢呀。”
老冯也很纳闷:“你月初怎么就见着他了?”
“我陪一个朋友去医院来着,正好遇见他带着他爱人去做产检,”我扬了扬眉,故意讨好地说,“他爱人长得挺漂亮的呵。”
“漂亮吗?”老冯乜斜着我,说,“也就是一般人吧……你见美女还是见得少,看见个女人就觉得人家漂亮。”
我很不解,陆斌的妻子明明很漂亮的,也不知道老冯的审美眼光怎么那么差。我说:“也没准我的审美标准比较低吧……我现在去联系一下他。”
出了老冯的办公室,回到工位上,我给司雅发了一条消息,说老冯派我去陆斌公司,晚上能不能去酒吧,再看情况吧。司雅问我,去他们公司干什么?我把老冯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问司雅,准备些什么营养品比较好。司雅怀疑地说,不对吧,我前几天才见过楚未艾(陆斌的妻子),她一点也没显怀呢。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听老冯说的。
我给陆斌打了个电话,寒暄一番,得知他在公司,我说我一会儿去拜访一下。陆斌说,你过来吧,给你们介绍个业务。
我开车来到陆斌公司,前台把我带到了陆斌的办公室。我和他握了握手,客套一番,他给我倒了杯茶,又递过来一支烟。
陆斌看了看我的脸,问:“你的脸怎么了?跟人家打架了?”
我说:“嗐,昨天晚上不小心撞门框上了。”
陆斌又问:“上次在医院遇到的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我说:“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陆斌笑笑,说:“那就好,那就好……你、你跟她表姐熟吗?”
“谁表姐?”
“就你那个朋友的表姐。”
倏忽之间,我从陆斌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惶恐。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昨天老冯见到的并不是陆斌的爱人楚未艾,而是程辰的表姐左丹。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说:“我跟她不熟,那天是第一次见面……她跟你不是初中同学吗?”
陆斌不自然地看了看别处,说:“嗯,对,我们是同学。”
为了避免他的尴尬,我说:“冯总让我过来跟您聊聊业务上的事情。”
陆斌赶紧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他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手机屏幕贴着防偷窥膜,我看不见上面的名字。他也没有称呼对方的名字,只是“嘿”了一声,然后和对方寒暄几句,接着说起业务上的事情。对方是个男人,声音有些熟悉,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电话对面的男人非常正式地询问了一些办画展的事情。我们公司从来没有承接过此类业务,回答起来不免有些支支吾吾,我只是说了一些常规项目的情况,然后告诉他,我可以和我的领导去协调资源,对于举办活动来说,我们毕竟还是专业的,在这方面有着广泛和良好的资源,这也是我们拓展新业务的一个契机。我说完我能讲解的内容后,陆斌又和对方打趣几句,便挂了电话。
陆斌喝了一口水,把茶杯轻轻地放到茶海上,问我:“你觉得这个活儿接的了吗?”
我说:“我也不知道,得回去问问冯总,看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源,他的人脉比较广。”
陆斌想了想,瘪瘪嘴说:“其实吧,我昨天就是跟冯总客气客气……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觉得我这朋友不怎么靠谱儿,他自己没钱,都是花他爸的钱,他爸不一定支持他干这事儿。”
我有些沮丧,觉得被老冯和陆斌摆了一道,回去还得向老冯解释,我垂头丧气地说:“唉,既然您都觉得没戏,那我们也就别跟着瞎掺和了……我以为搞艺术的都有钱呢。”
陆斌笑了,说:“他他妈的怎么能算是搞艺术的呢?他是想给一个女的办画展。”
“嘿嘿,搞艺术的女的都有金主供着。”我随随便便地说。
“我这朋友就是一个娘们儿精,三天两头换姑娘,也没有一个固定的……给我媳妇儿做产检的那个医生,就是他给我介绍的,他总是在实战中积累人脉。”陆斌边说边笑。最近我们因为发现有一些共同认识的人,逐渐熟络了一些,所以说话便少了一些顾忌。
我的大脑激灵一下,一个熟悉的、却又有些模糊的影子爬上心头,再加上刚才电话那边有些熟悉的声音,让我感觉有一些线索即将汇总在一起,就差一个关键的节点,我就会茅塞顿开了。
“对了,徐班副还没回来呢?”陆斌往我的杯子中续了点茶水,问。
“什么?”我还专注在我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听清陆斌的话。
他说:“徐班副是不是还没回来呢?”
“哦,她还在广东呢。”
“唉,你们两个也够悲催的,相隔那么远。”
“嗯……”我随意点点头,努力让脑子里的线索汇成一条平顺的线。
我的手机在我的兜里响了,我掏了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我的脑子中似乎打了个霹雳,犹如动画片《名侦探柯南》中柯南洞悉事件真相时那样,所有的线索都捋顺了。
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快速的声音:“喂,你丫上班呢吗?晚上我找你一趟,问你一些关于你工作的事情,看看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静,故作深沉地说:“我们公司从来没做过画展的活动。”
“操,那算了吧……等等,你丫说什么?”
我说:“我说,我们公司没做过画展的活动。”
陆斌诧异地看向我,我洞悉一切似的对他笑了笑,并且打开了手机免提。
“你丫怎么知道我要找你聊这个事儿?刚才我一哥们儿给我打电话说帮我找了一个做活动的公司,操,谁知道那傻逼的业务不灵……等等,刚才那傻逼不会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