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寒面露痛色,眼尾泛起薄红。
萧无玉安慰地笑笑,“所以,若我真的醒不过来,我想交代些身后事。”
陆听寒像是被重锤一击,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涌,直往咽喉蔓延。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垂了眼眸。
“你想要我做什么?”
“若我死了,萧家宗室,便只剩小九一人。”
陆听寒眼神一黯。
“你放心,陆家会......”
他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若他不适合做皇帝,也留他一命。”
陆听寒猛然抬头,满是震惊。
“陆家绝无反叛之心!”
萧无玉和他隔着一臂的距离,他却觉得此刻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遥远。
她张了张嘴,低声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好好留着自己的命!”
“听寒......”
萧无玉收起眼底的悲戚,换上一副振作的面容。
“好啦,都不一定的事,万一我福大命大,什么事都没有呢对不对?”
“等取完碎片,我就生龙活虎了,或许过年还能去云州呢。”
陆听寒深深望她一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
他不想听什么托孤或者取而代之的话,他只想要她好好活着,只想时时刻刻都守着她,哪怕只是在角落里。
萧无玉转身看着一池碧绿的湖水,冬日鱼儿们都惫懒,没有鱼食做诱饵,连水面都懒得浮出来了。
细碎的雪花又开始随风往下飘,她低沉的嗓音融在冰冷的天地间,但他还是听见了那一句。
“谢谢。”
陆听寒别开头,退婚书还贴在胸膛,在刺骨的寒风中,那卷明黄却烧得滚烫。
动刀的前一天夜晚,萧无玉提笔写了一封信,她嘱咐薛翎,若是她真醒不过来,就把信送去晟国。
薛翎红着眼应下,佯作嗔怪她不相信自己的医术,被萧无玉一笑带过。
大雪那日,她服了麻沸散,这次的剂量比之前都要多,防止她中途再痛醒过来。
陆听寒在廊下守了一天一夜,雪落无声,他如同一具僵直的木偶,连腿都站得麻木了也没有挪开半步。
直至快天明,薛翎才神色疲倦地推开门。
陆听寒急着上前,虽然害怕薛翎开口就是判刑,可他仍是颤抖着问出了声:“如何了?”
薛翎虽累,但并不是一副哀戚的神色。
“碎片都取出来了,但是失血过多,暂时还醒不过来。”
那就是,还没有脱离危险。
陆听寒眉头深锁,告诫自己稳住心神。
他推开门行至内室,尽管芷瑶已经清理过,但残留的血腥气仍是毫无防备地侵入他的鼻尖。
床上的女子紧闭着双眼,惨白的脸颊毫无血色,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在床边矗立良久,指尖只敢轻轻触了触她的手背,喃喃道:
“你一定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