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米露心情轻松,挎着田梦莹的手一摇一摆地走了进去。 这饭厅的桌子已经换上新的了,要比之前的大上很多,坐起来也不显得局促,这刚到的人还没几个,位子空置的还有很多,田梦莹瞟了那些椅子一眼,脑中回想着米延经常所坐的位置,便在隔壁坐了下来,而米露也随着在她身旁坐下。 这时候王妃和安可一同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米延,几人笑坐一团,似是在说着什么趣事。 米荣这时候也凑了过去,一行人浩浩荡荡进来,安可正低头和米荣说话,走到桌边正要坐下,忽然后背碰到了田梦莹,她没有丝毫准备,脚本来就没有使力,顺着她的背就踉跄跌下,幸好她反射性以手撑地,才没至于摔倒。 王妃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去搀扶,米延走到她身边,宽臂揽过她的腰,一使力便把她拖了上来。 安可有些余惊,她还没缓过神来,忽听王妃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米露和田梦莹同时站起身,两人心中都十分不悦,分明是安可先撞向她们的,怎么摔倒了反而还赖在她们身上? 米露率先站了出来,酝酿了语气说:“母妃,我和田小姐可都只是安分坐着罢了,是安可先跌过来的,她自己摔倒……难道还能怪在田小姐身上?” 王妃眉头蹙得厉害,她转头看向了吴嬷嬷,眼神惊疑,吴嬷嬷连忙说道:“田小姐,老奴难道没有和你说过王府的规矩吗?这用膳的位置是有严格讲究的,最内先是王爷和王妃,次而是侧妃姨娘居客,另一边则是顺排着下是世子郡主,县主,王府小姐和公子。” 田梦莹似乎隐约记得有人向她说过,不过她都没有仔细去记,以为这些规矩不过是个摆设,自己在赫州的时候,哪有这么繁琐的? “按理说,田小姐,你应该坐在桌子左侧,而不是右侧,这个位置本是三小姐的位置。露小姐,你也做错了,老奴不是方才才交代你吗?府中规矩森严,一些排序都是有根据的,你本该是坐在四小姐旁边的。” 米露怒睁着眼,内心愤懑,田梦莹脸色也极为不悦,她可是第一次被那么一个下人训斥,偏偏她是王妃的人,不能当面驳她的面子。 米露嘴角抽缩,硬道:“我怎么知道这用膳的规矩?你既然知道,为何不事先提醒?分明是你故意为之。” 吴嬷嬷瞳孔睁大,她在王府那么多年,除了安王和王妃,还没有多少人敢训斥过她,米露见她脸色铁青,却没有反驳,眼角飞扬着自满得意。 “王爷。”庭外有小厮鞠身请安,她们齐齐回头一看,只见安王和蓝艳两人一前一后漫步走了进来,她的怀里还抱着米绅,两人笑意盎然。 米露瞟了一眼梅侧妃,艳妆之下的脸色青白,双唇紧闭,她的愤怒却让米露感到爽快,却收敛起 脸上的喜色,率先走到安王面前,敛衽一礼,“女儿参见父王。”跟着便走到了蓝艳的身边。 安王抬起头,察觉气氛有变,成群的站着不坐,加上王妃脸色不好,他便问:“都怎么回事?” 吴嬷嬷想要说话,可米露却抢先她一步,又再屈身行了一礼,脸色尽是委屈,道:“父王,是露儿不好,惹母妃生气了。” 他皱了皱眉,“你怎么惹王妃生气了?” 米露回答:“女儿和田小姐先母妃一步前来,许多位置还都空置着,便随意坐了下来,吴嬷嬷没 和女儿说清这位置的规矩……也没人提醒,安姐姐便不小心撞向了女儿和田小姐。” 米荣眉尾一挑,从米露的言语里她明显察觉到了她是在暗指她,米蕊或者是娘亲没有提醒她,故意使她挨骂的缘故。 吴嬷嬷这时候连忙辩驳,说道:“回王爷,老奴确实已经和露小姐交代了,只是时间不足,没有细说,可老奴已然说明,若有不明之处,露小姐可去向二小姐和四小姐请教。” 这下好了,一边说是她们有意不提醒,一边吴嬷嬷又把一部分责任推到她这来了,好么,本来的局外人却成了众矢之的了。 米荣冷笑一声,张口欲言,可忽然安可却在这时站了出来,轻笑道:“敢问……妹妹,可读过礼记?” 四书五经,女戒内训是每个新国女子满十岁后需传习的书籍,安可如此问话,米露感到有轻蔑之意,回道:“自小幼习,熟记于心,从不敢忘。” “好,那请问妹妹,为人子者,何以居坐行立?”安可问道。 米露得意回答:“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行不……” 她的声音越降越小,顿时察觉她是陷进了安可的陷阱里,却见她微微一笑,继续了她的话,“行不中道,立不中门。你虽未居主位,可却与梅姨并面而坐,此行难道不是不敬吗?” “礼记另言:从于先生,不越路而与人言。遭先生于道,趋而进,正立拱手。母妃虽不是先生,但也是你的长辈,你不起身相迎,反还坐于原位,这岂不是不孝?如此浅显的道理,难道需要吴嬷嬷的提醒?” 米露脸色有些难看,安可语气稳重,一一缓缓道来,更是让她觉得耻辱,有些不忿地道:“米露已知错,姐姐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安可把额前的一绺散发勾到了耳后,轻声笑道:“你不是在说规矩吗?我就是在教你呀,纵是我们王府规矩繁琐,但终究是以敬与礼为宗旨,凡是恭敬有礼的人,自然不会犯下错误。” 米露脸色紫涨,她侧头看向身旁,却发现安王已然不在,往安可的方向走了过去,语气关切,“没受伤吧?” “没有。”她摇了摇头。 安王这才放心,便也没在说话,走到了主位坐了下来,瞄了一眼吴嬷嬷说:“赶紧让人去给她们熟悉规矩。” 吴嬷嬷恭敬点头,便静然地退到了安王妃身后。 见安王没有帮衬着自己,米露有些恼怒,随后米荣她们一个个依着自己座位坐了下来,只能收起脸色,也跟着坐下。 饭桌上大家很快就谈了起来,王妃先是问道:“可儿,黛山小堂打理好了吗?” 安可点点头,“已经重新铺了床褥和新的器具,明日田小姐便可搬进去了。” “田公子呢?” 米延答道:“他去兵部报到了。” “什么?”安王妃脸色惊讶,“他去兵部做什么?” “自然是从军,他倒是个有骨气的,想要继承父业,延续田家忠名。” 安王略带赞赏地点了点头,“虎父无犬子,田家有子如此,也算是能安宁了。” 田梦莹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神绪震惊,大哥怎么都没有和她商量一下就从军了?不过她低头仔细想想,倒也是好,不然他每天唠唠叨叨的训斥她,一直惹得她烦躁。他自己要往那鬼地方钻,吃苦受累关她什么事?蠢人一个。 随后安可又问:“对了父王,您认为该给蓝姨娘哪个住处?” 关乎到自己,蓝艳和米露两人都纷纷提起了神,米露心中不禁期待着自己的院子,会是多大多么的豪华。 说道这点,梅侧妃吐出几根细小的鱼骨,道:“住处?我看兰斋就不错,给她们熏些书香气。别到时带出了门,丢了王府的脸。” 安可微微嗤笑,“梅姨,兰斋哪行呀?米福还得去那上课呢。” 米露对王府的结构和院子都不是特别清楚,但听梅侧妃如此说,显然是故意要给她们找个不如意的院子。 她有些不安,这时候安王抬头看了她们,“你们怎么说?” 蓝艳娇媚一笑,“王爷指派哪,妾身就住哪,不过若能与王爷住得近一些,自然是最好的。米绅若想来看看王爷,也是方便些。” 看她打亲子牌,梅侧妃目光含怒,把筷子狠狠搁在碗上,哼了一声,“这临风院四周所空置的院子,皆是华美雅致之所,以你如此低贱的身份,岂能配得上?” 梅侧妃当面侮辱,蓝艳自是怒极,可眉宇间却透出楚楚可怜之色,道:“妾身不过是替米绅着想,米绅一定希望能够经常见着王爷,妾身不过是爱子心切,怎么惹到了侧妃娘娘了,竟遭您如 此羞辱?” 梅侧妃回头望向了她,瞳孔猛缩,“你自己摆不明身份,要怪在我身上?还有,米绅的嫡母是王妃,既然如此,那干脆把米绅领到临风院养算了,自然能和王爷天天相见。” 蓝艳和米露均是一惊,两人看向安王,见他脸色竟似起了动摇之意,回头以询问地眼光看向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