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到了请安的日子,可这次梅侧妃奇迹不是最迟的了,而是换成了蓝姨娘。 蓝艳和米露两人姗姗来迟,蓝艳穿着颇为得体,首饰也是十分精致,她刚进王府不久,这些只可能是她从外带进来的,想来她以前在外面,安王对她也很是不错。 清姨娘脸色微变,回头看了米福一眼,眼神带着幽怨,似乎在自责自己出身低贱,没有给儿子带来好处。 蓝艳也抱着米绅来了,道:“娘娘请恕罪,绅儿起床时可闹了,不断地哭,那声音可响亮了,为免打扰到娘娘,妾身是把他安抚好了之后才带来的。” 王妃还是一如既往地宽容,蓝艳就站在米荣的身后,她一直都没有仔细看过米绅,便稍稍回头一望,一看见那肤色立即脱口道:“怎么生得那么黑?一点都不像父王。” 蓝艳的脸色顿时耸拉了下来1,米露脸色也难看,蓝颜辩解道:“这么小怎么看得出来?得等张开了,再说不迟。” 米荣轻笑一声,“那这肤色也总不能变了吧?父王哪有那么黑的?” 说着米蕊也不住笑了,蓝艳脸色有些愤怒,梅侧妃似是有意挑衅地道:“怎么?这就生气了?这点都耐不住?” 蓝艳回头盯着梅侧妃,“娘娘多虑了,这只不过是玩笑罢了,不是吗?” 梅侧妃凝眉,“这不是事实吗?” 蓝艳脸色紫涨,更加难看,气氛僵硬着,王妃正低头寻思如何化解,忽然米福一嚷:“娘,我饿了!” 王妃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好了,都快坐下吧!瞧你们在这争嘴,都把米福饿坏了。” 蓝艳在后方有些狠厉地瞪了梅侧妃一眼,跟着才坐了下来,开始用膳。 王妃随后便向蓝艳提起了添侍女和请乳母的事,蓝艳半喜半讶,“请奶娘?” “有何问题?” 蓝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臣妾自己顾得来绅儿,就不用多请一位奶娘了吧。” 王妃一抬眸,淡然说道:“这是王府的规矩,绅儿好歹也是王府的少爷,怎么能少了奶娘?” 蓝艳眉头微凝,神情有些不甘愿,但随后也只能妥协了,多一个奶娘罢了,还能把她的绅儿抢了不成? 继续低头吃饭,米露随后伸手要去拈前方的一块糕点,吴嬷嬷这时候即使制止,“五小姐!” 米露吃惊,回头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吴嬷嬷。 “五小姐,用膳时手切不能碰了食物,无论什么,都得以快著夹上,才可入嘴。”吴嬷嬷解释道。 米露收回了手,双眉紧蹙,看见座上的人都以异样的眼神盯着她,眼神幽怨地瞪了吴嬷嬷一眼,似乎是在责怪她当面让她出丑。 她轻轻哼了一声,“我自然知道,不用你一个奴婢来教训。” 米露语气轻蔑骄纵,就连脾气一向温和的安可都忍不住停下了用膳,把筷子安放在了筷托上。 “米露,不可对吴嬷嬷无礼。”安可严肃地道,不过语气还算轻柔。 米露抬起头,见桌上气氛诡异,便没有再说,轻嗤一声,也不回答,埋头继续吃饭。 米荣恼怒于她的态度,直接问道:“你耳朵聋了吗?” 蓝艳转头看向米荣,心底有微微的不悦,说道:“二小姐,米露好歹是你的妹妹,说话无需如此恶毒吧?” 米荣回瞪了她一眼,“我教训我的庶妹,轮上你插嘴了吗?” 蓝艳被回怼了一句,脸色难看,但知道米荣的身份比她要高,只能硬生生闭上了嘴。 米露顿时没了胃口,她放下快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米露一挑眉,冷笑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米蕊这时候说:“你欲用手去拈那糕点,吴嬷嬷不过按着规矩制止了你,你怎生还出口回骂?” “又有谁看见我碰了那糕点了?我出口回骂?我骂什么了?难道她不是奴婢吗?”米露冷笑连连,丝毫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米露!分明便是你伸出了手了。我可看见了,难道还能有错?”王妃语气微怒,慈祥的目光倏变,方才米露出口责骂吴嬷嬷,她还能稍作忍耐,但见她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的在众目睽睽下撒谎,这便使她需要尽王妃的责任,出言教训。 米露蠕动了嘴唇,脸色微微变化,似是有些害怕了,蓝艳在一边打着圆场,“露儿不过是嘴巴直了一些,没有其他不敬的意思。” “祸从口出,要是自己的嘴巴都管不好,那你还有什么脸面说是王府贵女,好过从来都没有进过王府的门。” 安可如此说话,让全场寂然,这话实在是过于严重了,米露脸色更是愤怒,说她不是王府贵女?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她好歹也是安王的骨血?你呢?不过是个被抛弃的野种而已! 米露如此作想,却忍着没有说出来,安可那一双迷蒙的眼睛,似乎是在盯着她,明明知道她什么都看不见,心底还是不住生寒。 安可这时候站起了身,似乎打算离开,她又道:“你这个月剩余的例银就当是被扣了,算是一次惩罚,倘若你在如此口不择言,我照样会扣了你的例银。” 米露愣时站起了身,怒瞪着她,“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安可背对着她,随后缓缓回过身,冷静地道:“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去找父王讼诉,不过现在,的确,我有这个资格。” 安可在碧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临风院,梅侧妃看着这场闹剧,心里欢心,悠悠道:“自作孽,该。” 幸春院,米露他们在几天前便已经搬了进去,里面移来了一些稀有艳丽的花卉,给幸春院添添景致,不过相比临风院或写馨堂这类庭院,却是差多了。 小叶没有跟着蓝艳她们过去,正忙活扫着石阶,老远便听见了米露的骂咧声,抬头一看,只见自己主子怒气冲冲,疾步走了进来。 她急忙上前迎接,刚刚行了一礼,正要开口:“五小……” 米露不耐烦,见她挡在路上,一股无名火顿时涌上头来,愤然把她推开,因为力气过大,小叶踉跄收势不住,跌在了草坪上,头颅差点撞上了一个花盆。 方才安可走后,米荣和米蕊她们很快也就跟着散了,她一直在琢磨着安可那剩余的例银是个什么意思?直到她在路上拦住了一个婢女问,才知道,在王府以外所花的银子,都是必须在个人的例银上扣的。 她恼怒的不只是这点,而是安可那副恃强凌弱的样子,安可虽然明面上没有被指派主管账房,但众所皆知,她在两年前便已经开始一点一点接手账房的财政主理权,虽然她当时不过十二,仅仅只是一个女童,甚至只是一个盲女,连算盘都打不请。 不过奇怪的是安王并不反对,而且安可心志坚持,便让王妃手把手教着她,很快便熟悉了账房的运用管理。 “安可就是个贱人!”米露怒骂道:“不过是个乡巴野种,居然也敢说我不配做王府贵女?!她以为她自己是谁?一个瞎子还敢如此放肆!” “你说话小心些,安可她毕竟是王妃收养的义女。”蓝艳看了看周围,没有外人才放下心来。 想想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米露所知道的,自己的例银竟然只有五两纹银!这简直让她难以接受。 她那时在程云布庄买了四匹布,大约是花了三两,也就是说,安可是收回了她那剩余的二两银子。 不管这是多是少,安可如此举动分明就是在侮辱她,蓝艳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等你父王回来,他自会帮你主持公道的,你且消气,别让人抓到了错处。” 蓝艳如此一说,米露脸色泛上丝丝喜色,“对,还有父王,等父王回来,我一定要与他说清楚了。” 她之前的担忧和怨愤顿时消散,嘴角扬着得意的笑容,安可再怎么样,终究也只是一个养女,她可是正宗的皇室骨血,父王还能向着她不成? 蓝艳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许久才把神思拉了回来,斜眼扫了一眼蓝艳,她以手支头,神色有些忧郁。 米露知道是关于奶娘的事,她道:“娘,你不用担心,不管是个什么婆子,米绅都是你的儿子,那奶娘要是伺候不周,你训斥打骂便是。” “我担心的不是这一点,”蓝艳回头看了米绅,“就怕她是王妃的耳目。” “你是说……”米露隐隐意识到蓝艳所指,她眼神带着狠厉,“或者是梅侧妃的也不一定。” 米露和蓝艳两头相互坐着,虽然沉默不语,但双方都已经生起了警惕,等待暴风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