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楚拍上段思枫的手,安抚着:“哪有什么该不该啊,我们只是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而已。再者,我夫君也来了不是。其他封地里或许争吵不断,刀兵相向。但在彩云,你我都希望它和谐安宁,只要百姓安居乐业,什么都好。不过,私心里我们也希望王妃和王爷,平安喜乐。所以无论外头如何争夺,王府与邬家,都不会分别。”
陌路的携手同行,远比任何的帮助都要难得可贵。段思枫含泪望向两位眶别的好友,颔首微笑。
她起身,朝两人抱去。
权势更变,在京城她警惕地都喘不过气,可唯有回到这个偏远小城,才能放松一二。
王府一年未修缮,府上的仆从们忙着裁剪杂枝,疏理落叶。
在后院最深的地方,却有一处仆从们不曾注意的地方,一处地锦泛滥的地方。
它们偷偷趁王府空人的时刻,悄悄爬了满墙,堵得后院光都不见多少。
三小只悄摸跑到这处纳凉,又一同坐在台阶上了。
莫柳意:“世子好大方啊,这些玩意,彩云都没有呢。”
宣陵竹闻言,骄傲自满的滑了滑鼻子,道:“那是,我就说京城比这要好吧。”
话语间,邬文君一直拿着一个机关玩意摆弄着,并未吭声。
“文君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觉得如何?”眼见邬文君扑在那孔明锁上头后,他便戳了戳邬文君。
“啊......噢,我是觉着,这个小玩意真是巧妙啊,方才我将它拆了重建,他竟还是如此稳固呢。”
“那当然,此为孔明锁,是几代前朝的一位天赋异禀的大师所造,它还有很多不同阶级的呢,这个是最初级的。”
“哦......挺好的,我觉得蛮好玩的。”
小童们攀谈着,地锦遮蔽的天地,恰好将此处包装的似一个小小屋子,是孩童的秘密之地。
......
王府今夏的来客不多,段思枫像往常一样摆了花宴,来的人却稀稀廖廖,唏嘘不止。
不日,为哄王妃忧愁,王宣修义特意购置了大批用仙术温养的瑶台玉凤,种于府上。
夏景之气,府上却种了秋物。看似违和,实际反而还装点了王府,将死气沉沉的灰气,点的金黄灿烂了些。
盛夏总过的快,今年宣陵竹仍然无人愿意陪他玩。无法,他只能一次次偷偷翻墙,找邬文君玩耍。
但是,邬文君却闷闷的,他好几次觉着无趣,就又偷偷翻走,丢了几句话给邬文君。
可是,不出一日,他就又翻墙进来了。
宣陵竹自觉自己翻墙的技术十分高超隐匿,快如乱影无人知晓。殊不知,邬家的两位大人,全都看在眼里,宠着罢了。
削封地王权,涨城主之益。王妃段思枫自知局势变了,她们回乡京城无人不知,为了不拖累闺友方华楚,她特意不许宣陵竹跑去玩闹。
所以,宣陵竹只得出此办法,每次都弄得灰头土脸才回来。城里的其他朝中官员眼中,见一个小孩每日乐不思蜀的翻来翻去,日子久了,便也觉着他不是替两家大人偷偷传信的,只是单纯的想找人玩罢了。
日子久后,有时宣陵竹与邬文君闹了别扭,他也知城里的孩子都躲着自己。实在无人玩的时候,他只能跑到墓山去,同那里的鬼玩。
他天生胆子大,恶鬼们吓他,他却觉着好笑,倒地捧腹大笑。
就这样驯服了一个又一个恶鬼,像是地府的官差习性暴露,天生自带威慑之力。
他就这般闹啊跑的,将自己小小的身影洒满在彩云各地。
他从不害怕孤独,因为在京城,也没什么人陪他玩。在那里,大家交友都是有目的地,宣陵竹久不见真心,也就此不乐意出门了。
童年理当是欢声笑语的,王妃当即决定要带他夏日回彩云去。一是解自己的思乡,二是解他的童年欢乐。
......
无尽夏日过的很快,不久节气即将入秋,王府又要回京城了。
来时几人迎接,走时依然。
夫人们攀谈着,希望来年再见。小童们则聚到了一块,交头接耳。
话语中,宣陵竹拍着胸脯保证到:“你们放心,我已将你们要的东西记好了,等明年,全都带回来。”
莫柳意欣喜:“世子,你定要办到啊!我很是期待,你说的那个东西呢。”
“放心,我在京城是横着走,想要什么,轻而易举。”
话落,邬文君道:“话说,你不给我竹叶了嘛,倘若明年你又忘记我了呢。”
闻言,宣陵竹叉腰得瑟起来,“不会,我已经给你打了标记,让母妃画了你的画像,等明年我就拿画像寻你。”
“啊?你让王妃画了我的画像?这,这万万不可。”
“有啥不可,我母妃都同意了。你我定了娃娃亲,日后都要在一个屋子里的,画一张画像有什么。”
“可、可是......”说着,邬文君有些羞涩了。
眼见邬文君垂下了头,指头焦急的打转,他便打趣道:“我不仅要画,我还要每年回来都画一张。然摆的到处都是!”
“不,不可!”邬文君小发雷霆,慌张的样子,任人欺负。
见邬文君不乐意后,宣陵竹便也不再逗她。
“好啦,骗你的。不画便不画,记得写信就是。”
......
一炷香后,马车再度驶离了彩云,带走了最后夏的气息。
往年回首,长大的邬文君多么希望,这个夏天是无尽的。
她多么希望,这份如空底般无尽的爱意和惋惜,化为循环之绳,全都停留在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