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宣陵竹每次翻墙而进时,面对的都是一张闷闷不乐的脸。邬文君整日守着莫柳意送的荷包,守着出神。
就这样,短暂而又燥热的夏天,在小童们的忧愁苦闷中度过了。
离别时,邬文君来送了,她望着宣陵竹,眼神中多了一缕不一样的情绪。
“世子,我的好友就剩你一个了。希望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话落,宣陵竹未回话。马车就这样,带着一份并不美好的夏日,离开了。
......
世子八岁,先帝气血恢复,近年来身体大好。有人猜测是宫中住着仙师,帮他调养身体。又有人猜测,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但是,这年却过的格外和谐安宁,两党没出什么水花,静怡不变。
嬉闹夏——
今年,邬文君身子变化,长高了不少。容颜也随着清丽了些,稚气不再。渐渐的,出落的亭亭玉立。
邬家一如既往的按照两位夫人的约定,并未同断交。
因此,今年归车驶来时,她与方华楚一同去了。
一年不见,邬文君变得落落大方,皮肤白皙的不成样子。而宣陵竹,好似没什么变化。
望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邬文君,宣陵竹感觉有些气恼不悦。
“为何你长高了,我还没动静啊?”
这日,二人在王府内玩闹。昔年的地锦后院,被王妃改造成一处赏花小院。
其内修了凉亭,亭上栽种了紫藤。紫藤原为春季盛放,但王妃有请仙人施法,延长了它的花期。
二人就这般坐在紫藤凉亭下,吃着寒瓜玩笑着。
“世子你可得小心点,若是以后都这么高,可完蛋啦。”邬文君成长了些,会说玩笑话了。似乎谦卑娴静的性格,都打开了些。
紫藤瓣从亭顶缝隙落下,飘在凉亭四处的石桌上。
宣陵竹闻言怒气腾腾,他站了起来,猛地跳来跳去,说道:“哼,我不信。等明年,我一定长得比你还高!”
邬文君望着他,盈盈一笑。
发带从身后拂过,紫藤花瓣落于颅顶。
她原是喜欢穿青色或者翠色的衣装。可近年来,她反而换了风格,多穿紫色及鹅黄之色。
那是莫柳意爱的衣色,也是她唯一能忆情的所在。
看着蹦蹦哒哒的宣陵竹,邬文君忽然感叹道:“真好啊,如果柳意也在就好了......”
话落,宣陵竹消停而下,坐了回来。
“你们没再交谈吗?”
“没有啊,自从上一年,世子你说继续来往会对我们彼此不好,我们这一年就从未见面,更莫论说小话了。”
闻言,宣陵竹深感疑惑,甚至有些气笑了,他道:“你也傻,文君姐姐。家里人不让来往,你们就真的一点不来往啊?若是真心交友,你们可以暗地里通书信呀。”
话落,邬文君突而抬头望他:“书信?这不会被大人们发现么。”
宣陵竹摇了摇头,肯定的道:“不会,纵使他们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事。你们就聊些闺中家常,谈论些胭脂粉黛不就行了。再加上,你们两家原本就是好友,如今走上不同的道路,难不成以前的情谊便全忘了?”
“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么告诉你吧,从前我出行时,看似是我一人在玩,实际家里的奴仆一直跟着我,怕我出事。前年那次绣球花丛寻人,表面上只有我们三个在。但背地里,我们彼此的家仆都在身后跟着呢。他们回去定会禀报阿爹阿娘我们的行踪,既然你娘没说什么,她娘也没说什么,你们还就这样见了好几天。那就代表断交也并非大家所愿。所以,通书信家里也不会怪罪的。哪怕是被上头的官府查到,大家也只是小童,能谈论什么呢。”
宣陵竹一席话,如醍醐灌顶,邬文君忧愁一年的容色,终于喜笑颜开。
“当真?”
“当真,你们不在京城,还是懂的太少了。”宣陵竹摆了摆手,一副轻而易举,不过如此的态度。
听到此番话语,邬文君激动的溢于言表。
突然,下一刻她猛地放下寒瓜,提起裙摆向府门处跑去。
宣陵竹惊诧,喊了一声:“喂!文君姐姐,你去哪啊?”
“回家!”她喊着,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飘荡的发带如花影缭乱,从侧面看,她还真的同莫柳意有几分相像。
远处,宣陵竹一直瞩目着她,见她笑得不亦乐乎,自己仿佛也深受感染。
如此,甚好。
日后,邬文君果真同莫柳意通上信了,接连好几次被家中看见了,也没遭说。大人们就如宣陵竹所猜测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
这几日,宣陵竹继续翻墙进府寻邬文君,得到的总算不是一张苦脸。
但是,也未好到哪去。邬文君一见他,就拉着他说姑娘家的事,他不懂,还得被迫做苦力,在她二人中来往送东西。一个皮娃子到处跑胭脂铺、笔墨铺买东西。
这么一来一往,整个夏日最累的就是他了。
......
不久,夏日又尽,宣陵竹走时,邬文君还拉着他讲书信。但见人笑的那么开心,他便也不说什么话了。
嬉闹的夏天,伴随蝉鸣不断,幽幽掺着团子们的欢声笑语,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