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州年岁不大,约莫十五左右。可这样渺小的身躯,却有雷霆之音,所言所行振聋发聩。
‘轰隆隆——’突然,乌云之中劈了一道雷龙。
白光闪烁,打在李轻州稚嫩却怒气磅礴的脸上。
刹那间,他对战的相思门白商,被雷霆吓得一震。而李轻州,却巍峨不动的立于人群中。
雷霆的闪烁,正了他的傲骨。叫小人无法再藏匿于黑夜之中,白光一现全都消失殆尽。
“哼,宵小之辈也敢口不择言?你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孩童,那邪宗被诛灭前,你才五岁吧。而卷宗记载,无金剑宗若非本门弟子后代,绝不会收不到六岁的孩童为徒。你之所言,毫无依据啊。”公允站了起来,誓要教这无知小儿,何为正道、何为正史。
“是,我的确并非剑宗正史记载的弟子。可我的师父,是剑宗当年最后一代的徒弟,他见证了那个残破的过往和六大门派的恶行!”
“撒谎!黄毛小儿,江湖之客,也敢在这侮辱六宗声誉?你睁开眼看看,底下有谁信你?”公允展手,指向他们。
而台下,如他所言。观战的同阶段小辈,几乎都是六大宗门的子弟。
没人会不信养育自己、教导自己的宗门,转而去信一个江湖游客的胡诌。不出所料,每个人持着恶狠狠的眼色,盯着他。
“白商,你打倒他,他居然敢侮辱相思门。”
“是,打倒他!花剑宗可不会做这种事情。”
“打倒他,打倒他......”
台下,惊雷般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而这些声音无疑间全都成为了那个白商的助力。
怒火和荣誉交杂,白商原先的冷静和怯意,貌似在这样的推就下,燃起了熊熊烈火。
白商端正剑身,对着李轻州道了句:“来吧,我要让你倒在我的剑下,为你的侮辱,付出代价!”
“来就来,谁怕谁。剑宗没做过的事,自然有人记得,等真相大白的那一日,我看你有何等颜面,再同我说这话!”
急风扫去,绿叶飘卷,二人的比武切磋开始了。
李轻州的这番话语,没有振动众人的心。尽管他们谁都没有见证那段历史,尽管公允也只是从书中读到一二。
可人们对此深信不疑,因为高如群山的六宗势力,早已在他们心中树立起伟岸的形象。信仰不摧,六宗不灭。
但这些,远有有人听到,也有的是人记得。
热泪不知何时,滚下了许清弦的脸颊。他遥望着那个孩子,即便位高路远,他根本看不清李轻州的身影和容貌,可他仍为此感激涕零。
李轻州的记得、李轻州的延续,意味着还有不少的传承者,知道真正的历史。而这些,就是对许清弦最好的感染和慰藉。
是的,没错。剑宗总还有人的,剑宗总会洗刷冤屈的。哪怕少了他一个,也会有源源不断的人。
因为只要金光剑还在,过往就还在。
无金剑宗的金光剑,将会绵延不息。即便这些剑光渺小如蝼蚁,他也相信,剑宗迟早会有蚍蜉撼树的那一天。
台下四场擂台齐比,光一炷香就要决出四个胜利者。小辈的比拼就是如此快,甚至败阵只在转瞬间。
不出许久,一把剑旋转过后,插在了地缝之中。
剑柄上流着红穗,剑身上刻着相思门的印记。
李轻州,赢了。
许清弦一直注视着他,他很欣慰,也并不意外。
无金剑宗已毁,在外逃窜隐蔽的门人,收了弟子,必会将全身绝学传授出去。一心一意,同心同力。
就连,李轻州手持的那把金光剑,也不是他自己将灵气血脉入剑,铸造的剑。
许清弦能感知到,那把剑属于他的师父,属于某个在门中他可能见都没见过的人。
到此,剑宗齐心,已经足够体现化。
只可惜,李轻州年少初学,能力还不足够,只短短修行这几年,并不能将这个声音打到上金台。
过后,许清弦又继续望着他,看着他辗转不同赛场,看着他一次次打败敌人,看着他一次次的说:
不!我是无金剑宗的,李轻州。
......
当然,李轻州也有败仗的时候,可他胜大于败,照如此比分,他或许能上银白台。
这个声音,能够再传不少。
白日,渐渐滑过——
许清弦的目光一直瞩目着那个少年,直到黄昏降临,今日的比武结束,会场中溜的一个人也不剩,他才放松了意识。
他现下气虚体弱,强撑着看完了李轻州的比武后,已经有些吃力疲惫,想再度睡下去。
可许清弦内心知道,他每睡一次,离死亡的界限就相近一次。
即便他认为,自己已经死在了几日前,那个昏暗潮湿,淌满血迹的暗房里。
即便他的身心,早已不想活下去,失去了对生的渴望。
但他还是想等,至少这短暂别离的一生,他想等那个人来,同他说一句:再见。
......
裴厄,你一定要来啊......一定要来,听我的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