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依然生疼,耳朵里嗡嗡作响,但好在性命无忧。
他用力闭上眼,再次睁开时,视线落在那黑色荆棘缠绕的左手上。
这该死的黑荆纹——
通过被灌输的信息,他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了解自己得到的究竟是什么。但尽管如此,夏伦也没露出半点喜色,要不是没有选择的权利,他绝不会用这种看似一劳永逸、实际却九死一生的方法。
哪怕他将因此受益良多。
那声音的主人,究竟是否保有恶意尚未可知,但就像人对溺水蚂蚁的营救,本意或许是好的,可抓住蚂蚁的时候,蚂蚁却未必能堪一握。他侥幸从中幸存,不代表会对这一切心存感激。
总有一日……
心里愤懑诅咒,夏伦视线上移,透过手上的黑光,看见魔人小鬼张着大嘴,舌头乱颤,似乎在拼了命地大叫。可诡异的是,走廊里并无半点声响,寂静得让人发怵。
夏伦眯起眼睛琢磨片刻,催动精神力到左手上。
咻——
乌暗的光芒像被触碰的含羞草,霎时没入黑荆纹身当中。
手指松开,魔人小鬼摔落地上,双目黯淡,如同蒙上一层灰霾。
不过也就是片刻,光芒重新点燃,魔人小鬼一个激灵爬起来,转着轱辘机巧地在地上溜了个圆,稳稳地停在夏伦面前,看着眼前高大的芬西斯,目露疑惑之色,眨眼间,似乎还有几份挣扎。
夏伦动了动左掌。
“……诶,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精神上的影响终于发挥作用,魔人小鬼低下头,右手摊出掌心向上,用看似乞求的姿态表示了臣服。
夏伦扬了扬眉,心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这诡异的纹身似乎有威慑精神,甚至是掌控思维的能力,就是代价太大,他现在左手疼得要命,脸上几乎掩饰不住。
好在效果倒是出众。
吃了这么大苦,总归希望见点甜头。
“你的名字?”
魔人小鬼直起腰来,极度骄傲地拍着胸膛:“俺叫叮当响,穷得响叮当!”
芬西斯嘴角又是一抽。
这什么鬼名字,你还挺自豪啊?还有,谁问你资产状况了……
“我们在哪?”
夏伦理智地换了一个问题。
魔人小鬼纳闷地环顾一圈,“……一条走廊?”
某人感觉自己脑门上青筋直跳。
他忍着不满:“我是问,这间屋子,是什么地方。”
“都炸成这样,还能是什么地方。”魔人小鬼耸耸肩,“废墟呗。”
年轻的芬西斯抬起左手,面色不善。
“呃……那个,老板,你还想知道啥?尽管问呗,没必要亮爪子嘛。”叮当响顿时局促起来,它小心翼翼地往后滚了半米,“俺绝对知无不言,那个,有事好商量嘛……”
“饶命哇——咕唔唔——”
……
被摧毁的半扇大门上,白烟伴着松香飘过门洞。门后面火光摇曳,照亮了黑暗的角落。
这曾是间书房,受到冲击的书架交错地塌在地上,书籍散乱一地。
若是放在平时,夏伦免不得要心疼一番,但现在,这些书也只有充当桌垫的用途。
芬西斯盘坐在地上,盯着放在书上的弦卡。
他正打算修复这张【流星钳】。
复合卡的卡体是由一张撰绘了弦术的晶体板,覆盖空白晶体板后密封而成,能够有效保护纹路免收摩擦、氧化等损伤。通常情况下,如果只有外板受损,是不影响弦卡使用的。
所以起初,夏伦只是用模组检测它还是否有效,却忽略了纹路的受损度。
结果,坏运气找上门,它还真就出了故障。
若不是他反应敏捷、直觉如野兽,现在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想到这里,夏伦不由抬头望了一眼叮当响。魔人小鬼正坐在一旁的书架上,揉着脑袋上的包小声咕哝,蓦然注意到夏伦的目光,立时噤若寒蝉。
它是讨厌被奴役的。
但好恶感官,终究没有小命要紧。
夏伦收回目光。
魔人小鬼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事实证明它确实没溜儿),但由于黑荆干涉了叮当响的精神,再加上它的灵魂受制于自己,小鬼倒是很听话,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讲述清楚。根据叮当响的回忆,它是很久以前入侵自然界的魔族一员,很不幸,由于首领被自然界大能击溃,它们这些属下也连带着被俘虏,最终全数遭到封印。叮当响并不清楚自己被封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封印已经泄露,部分魔人已经脱离。
这对夏伦而言是个坏消息,叮当响微不足道,逃出封印的一定还有高等魔人,难保不会遇上。
因此他必须解决掉手头的战力问题——由于准备不足引发的故障让他很是懊恼,以后绝不会有第二次。
抬起手,夏伦用三根手指捏住一把拆信刀,这是他从烧焦书桌里翻出来的。小心翼翼地把刀片探向裂纹,年轻的芬西斯轻轻卡主碎块凸起的边缘,轻缓地将碎块剔除。他的动作幅度极小,右手也如机械般稳定,如果不是左手还有余疼,时不时轻颤影响发挥,他的表现甚至称得上完美。
几分钟后,弦卡受损的卡面被清理干净,露出内部的弦术纹路。
夏伦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确有过这方面的训练。
他将视线投在弦卡纹路上,很快找到了几处磨损。
弦卡等级由颜色决定,夏伦所能使用的一级弦卡是白色纹路,蓝卡已经是二级的范畴。夏伦很清楚,自己并不具备使用核修复蓝卡的能力。
事实上,他也并不打算这么做。
年轻的芬西斯举起拆信刀,胸有成竹地落笔。
他打算破坏这张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