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药监局稽查处副处长刘光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有些百无聊赖。他的目光穿过宽大的玻璃窗,望向院子里那棵高大的雪松。春天已经来了,雪松的枝头已经泛起了新绿,一群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好像有什么喜事似的。
这时,秘书小孙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说:“刘处,您的信。”
刘光明头也不抬地说:“放桌上吧。”
小孙把信放在桌上,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凑近刘光明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刘处,我听说稽查一处的林处长马上就要退休了。”
刘光明心里猛地一紧,手里的笔也在纸上重重地划了一道。他抬起头,望着小孙,问:“你听谁说的?”
小孙说:“大家都这么说,林处长下个月就到龄了。”
刘光明沉吟了一下,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小孙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刘光明重新把目光转向窗外,但心思却早已不在那些麻雀身上了。稽查一处处长,这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位子,多少人盯着呢。刘光明自己也盯着这个位子好多年了。
刘光明今年四十八岁,在市药监局工作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他学历不低,工作也努力,原本以为自己早几年就能提拔起来的,没想到,他一直在副处长这个位子上原地踏步。不是他不想进步,而是竞争对手太强大了。
稽查一处原来的处长姓魏,比刘光明早几年进局里,和局长是党校的同学,关系铁得很。魏处长占着这个位子一直没有挪窝,刘光明也就一直没有机会。后来,魏处长因为经济问题被查了,大家以为这下刘光明该上去了,没想到,局里又从下面提拔了一个姓林的处长上来。
这个林处长可不简单,原来在局里当秘书,后来下派到县里当了几年的副局长,再回到局里,就直接当了稽查一处处长。林处长年富力强,工作起来拼命三郎似的,刘光明又只能继续当他的副处长。
没想到,林处长也快到龄了,刘光明觉得自己这回总该有机会了吧。没想到局里人事变动非常复杂,局长的意见和分管副局长不统一,上面又一直想让局里的一个女副处长去当纪检组长,这事就一直拖着。没想到这一拖,竟然拖到现在了。
刘光明正在那儿瞎琢磨,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说:“喂,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是刘处长吗?”
刘光明心里一喜,以为是哪个部门打来的电话,连忙说:“我不是处长,我是副处长刘光明。”
对方说:“我找的就是刘光明副处长。”
刘光明连忙说:“我是刘光明,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说:“刘副处长,我是市一院的李医生啊。”
刘光明这才想起来,这个李医生曾经因为医院进了一批假药被他处理过,后来两人就认识了。刘光明连忙说:“哦,是李医生啊,你好你好。”
李医生说:“刘副处长,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刘光明说:“什么事情啊?”
李医生说:“是这样的,我们医院最近进了一批阿司匹林,患者使用后反映有强烈的副作用,我们怀疑这批阿司匹林有问题,能不能请你们药监局帮忙检测一下啊?”
刘光明一听,连忙说:“行啊,你把药品送到我们检测中心吧,我让人马上检测。”
李医生说:“好的,我马上让人送过去。”
刘光明放下电话,心里暗暗高兴,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阿司匹林可是最常用的药品之一,如果这批阿司匹林真的有问题,那自己可就算是立了大功了,到时候,局长想不提拔自己都不行啊。
想到这里,刘光明连忙拿起电话,拨通了检测中心的电话,让检测中心的人马上准备检测阿司匹林。
不一会儿,李医生就派人把阿司匹林送了过来。刘光明亲自把阿司匹林交给了检测中心的人,让他们马上进行检测。
检测中心的人不敢怠慢,马上对阿司匹林进行了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批阿司匹林果然有问题,是假冒伪劣产品。
刘光明拿到检测报告,心里乐开了花。他马上把检测报告送到局长那儿,向局长汇报了这件事情。局长一听,也很重视,马上召开会议,研究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会上,局长说:“这起假药案性质恶劣,影响极坏,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绝不能姑息迁就。”
刘光明连忙表态说:“局长放心,我们稽查处一定全力以赴,把这起假药案查个水落石出。”
局长点了点头,说:“好,那就辛苦你们了。”
刘光明带着稽查一处的人,很快就找到了生产这批假阿司匹林的厂家。这是一家小药厂,位于市郊的一个偏僻的角落。
刘光明带着人冲进药厂的时候,药厂的老板和员工们正在忙着生产。看到稽查人员冲进来,他们全都愣住了。
刘光明亮出证件,说:“我们是市药监局的,接到举报,你们生产的阿司匹林是假冒伪劣产品,请你们配合我们的调查。”
药厂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不是善茬。他瞪着眼睛说:“你们凭什么说我们的阿司匹林是假的?我们的阿司匹林可是经过国家批准的。”
刘光明说:“经过国家批准不假,但你们生产的阿司匹林成分不合格,患者使用后有强烈的副作用,这就是假药。”
药厂老板说:“那是你们检测错了,我们的阿司匹林绝对没有问题。”
刘光明说:“检测是不会错的,你们还是配合我们的调查吧。”
药厂老板耍起了无赖,说:“我们不配合又怎么样?你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刘光明没想到药厂老板竟然这么嚣张,他沉下脸,说:“你们不配合调查,那就是抗法,我们有权采取强制措施。”
药厂老板一听,哈哈大笑,说:“强制措施?你们敢吗?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市人大代表,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吗?”
刘光明一听,愣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个药厂老板竟然是市人大代表,这可有点麻烦了。按照规定,稽查人员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如果遇到人大代表,必须向人大常委会报告,得到批准后才能采取强制措施。
刘光明只好说:“那你跟我们回局里,配合我们的调查。”
药厂老板说:“跟你们回局里?没门儿!我还有事儿呢。”
刘光明说:“你不配合调查,那就是抗法,我们可以把你抓起来。”
药厂老板说:“你们敢?我可是人大代表,你们敢抓我,我就到上面去告你们。”
刘光明没办法,只好带着人先回了局里。他把情况向局长汇报了,局长也很头疼,说:“这个药厂老板是人大代表,我们还真不能随便动他。”
刘光明说:“那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局长说:“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局长想了一会儿,说:“这样,我先向人大常委会报告一下,看看他们怎么说。”
刘光明只好说:“那好吧。”
局长很快就向人大常委会作了报告。人大常委会很重视,马上召开会议,研究这件事情。会上,有人提出,既然药厂老板是人大代表,那就应该按照法律程序来办,不能随便抓人。但也有人提出,药厂老板生产假药,性质恶劣,影响极坏,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人大常委会作出决定,同意药监局对药厂老板采取强制措施,但必须先向他说明情况,听取他的申辩。
局长拿到人大常委会的决定,马上通知刘光明,让他带着人去抓药厂老板。
刘光明带着人再次来到药厂,把人大常委会的决定向药厂老板宣读了一遍。药厂老板一听,脸色马上就变了。他没想到人大常委会竟然会同意药监局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刘光明说:“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药厂老板说:“我……我是冤枉的,我的阿司匹林不是假的。”
刘光明说:“是不是假的,我们会进一步调查的,你现在跟我们回局里吧。”
药厂老板没办法,只好跟着刘光明他们回了局里。
药厂老板被带到局里后,态度依然很顽固,一口咬定自己的阿司匹林不是假的。刘光明他们也没办法,只好按照法律程序,对他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他们首先查封了药厂的生产设备和原材料,然后对药厂的生产记录和销售记录进行了检查。结果发现,这家药厂生产的阿司匹林,竟然没有一批是合格的。他们还把药厂生产的阿司匹林送到了省里的检测中心进行检测,结果和省里的检测中心检测的结果一样,都是不合格的。
刘光明他们拿着这些证据,再次找药厂老板谈话。药厂老板一看这些证据,脸色就白了。但他还是强作镇定,说:“这些证据都是假的,是你们伪造的。”
刘光明说:“我们不会伪造证据的,这些都是我们调查得到的。”
药厂老板说:“那你们就是冤枉我,我就是没生产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