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了!”一个蓄着胡须的大哥凶神恶煞地恐吓着。
小男孩声音才渐渐弱下去。
王樟延摸了摸孩子身上的料子。
旁边的人有些埋怨道:“他就是个疯子,你去招惹他干嘛,吵得大家都不得清净......”
说话的是一个柔柔弱弱的男子。
另外一个年纪相当之人出言阻止:“过几天你们也就说不出话来了。”
王樟延拱了拱手。
径直走到那个人身边坐下,“兄弟怎么称呼,说这是何意啊?”
那人本来在闭目养神,抬眼上下看了看王樟延。
“你都出不去了,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这牢里曾经是有不少人,但大多两三天就没了。”
王樟延皱眉:“没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凭空消失了.......”
如何从牢里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是死了还是被送走了......
“无父无母,没人疼没人爱的睡一觉醒来,人就没了。”
王樟延盘算着他们说的话,草草地过了两天。
入夜时分,便有几个黑衣大汉闯进来,不由分说地将他们脸套住。
感觉应是上了一辆车,先是平坦的大路,后又上了颠簸的小路,四周有枝条带过的声音。
吱吱呀呀地走了约半个时辰。
他们几人就被拽下去。
周围吆喝声四起,王樟延慢慢摘下头套。
环顾四周,周围人扛包的,抡着镐头的,众人步履匆匆。
再看向远处,是一座山,褐色的石壁裸露在外。
漫天的灰尘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王樟延觉得自己是来到了流放之地。
王樟延接过工头手里的镐头,跟随前面的人,一起走到山壁下凿石头。
一下、两下、闪开,石块掉落再接着凿,如此反复。
王樟延突然生出了一种错觉,这是在做梦吗?
在这里没人说话,没人交头接耳,没人驻足休息。
只有埋头苦干,连吃饭都是馒头就着咸菜,几口进肚。
这里大部分是力气十足的青壮之人,还有些尚未长大的孩童。
除了身高能看出他们的年纪,那灰扑扑的一张脸,有些佝偻的背还让人以为他们是老者。
烈日炎炎,众人麻木机械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王樟延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饶是再诗书满腹,思及他们的困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直到日落,众人才能进屋休息。
休息的地方根本算不上是屋子,只是年久失修的几个窝棚,屋顶早已破败,夜间的冷风就从缺口呼呼地刮进来。
劳工冷得哆嗦,可地上就只有一层压实的稻草,和一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薄被,众人只得挤在一起。
旁边的稍微年长一些的人,见王樟延醒来,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同自己挤一挤。
“大哥,这是哪,你们为何都在此。”
“这是郊外的采石场,犯了罪的都在这改造。”
“未曾听过徐州有官役的场所。”
大哥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这是上官自家的。”
“老伯犯了什么罪?”竟被充作了家仆?
“嗐,什么罪不都是上官定的吗?”
老伯翻了个身,话题就此终结。
在一州县大肆抓青壮劳工,成为私家人口。
所谓上官,指的就是徐州主簿元博吧。
王樟延透过残缺看向外面黑色夜空,寂静又无声。
众人白日里劳累了一天,躺下不一会,就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王樟延无法安然入睡,拢了拢衣服起身。
外面并无人把守,只远处闪烁的光亮,应该是这片采石场筑起的围栏。
围栏几乎是两人高,看来即便是无人看守,也很难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