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是托亲戚赶车带自己来京都的,从小到大都在村里生活,这是第一次来大成的国都。
不是进城采买玩耍,而是有正事要去主家。
本来同主子约好,每季度看一次账本,这一年来很准时,但这次迟迟没有消息,阿牛怕主家有什么变故,这才想来京都看看。
气派的大门旁站着的两个带刀护院,阿牛咽了咽,有点打怵,但转念一想,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两把刀一横,将阿牛拦下,“来者何人?”
阿牛伏低身子,同两个护院连连点头,“小人是庄子的管事,来找主子禀告这个季度的账目。”
护院连眼都不抬一下,“大人在休息。”
阿牛瘪了瘪嘴,“那长欢主子在吗?同她禀告也一样的。”
只见两个护院相视一下,同时露出一抹说不上滋味的笑。
阿牛思考了一会,对,应该是嘲笑!
“那女人已经被赶走了......”
阿牛心里一咯噔,不会是二房又重新掌权了吧。如果重新掌权,庄子不会没有消息。
稍稍安下心来,赔着笑说道:“那小人再等等。”
两个护院指着一旁角落,“到那站着,一会通传。”
阿牛心想,据说大人升官,看来升得是个大官,这家里的护院都跟着颐指气使的,到底不如原来的主子温和有礼。想到这,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长欢主子果真是出事了.......他得小心行事。
等了许久,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个女子。
阿牛低着头,用余光扫过,又急忙低头,两个护院似乎和她很是熟络。
在护院口中得知阿牛是庄子的人,女子眼眸一转,来到阿牛跟前。
“跟我来吧。”
两个护院也没有阻拦。
阿牛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心里愤愤想着——哪来的牛鬼蛇神。
来到书房门前,那女子叩了两下,“大人”
无人应声,她就径直推门进去。
阿牛立在门口,隐约看见榻上卧有一人影。
片刻,听得屋内一声轻喝:“放肆!”
阿牛吓了一跳,急忙低头,却管不住得附耳去听。
听不清具体的言语,只知道是在训斥。
“滚出去。”
那女子掩面从屋内快步离开,阿牛一时僵在原地,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当这时,屋内传来一声,“进来”,阿牛如蒙大赦。
“拜见大人。”
王樟延上下看了看,“阿牛你怎么来了?”
阿牛将账目呈上去,只说收成情况让大人过目。
王樟延接过账目,一笔一笔,井井有条,一年的经营已补上过去的亏空,确实不错。
“这账目长欢理过,她要你送来的?”
王樟延捏起账本抖了抖,确无其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送了亲手做的螺钿妆盒道歉,这么久都不给自己消息,怕不是还在生气吧,抬头本想问问阿牛,长欢还带来什么东西没有。
只见阿牛一脸疑惑,王樟延皱眉,“怎么了?”
阿牛一时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回答。
王樟延快步走到阿牛跟前,与他平视,又问道:“她出事了?”
阿牛急忙跪倒在地上道:“小人不知,长欢主子没来过庄子。”
一句话让王樟延的脸黑了三分,怎么可能?
没等阿牛继续,王樟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阿牛愣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王柏融闻声而来,安顿好了阿牛,也急忙跟随王樟延的步伐而去。
蜀味一绝依旧是门庭若市,一楼修建了一处舞台,台上歌姬抚琴,小厮熟练地穿梭于宾客之间,为客人送上美酒佳肴。
自己的人守了三天,一点消息也没有,连同虞弈琛、莲子的消息,也一并消失了......
这间食客颇为推崇的酒楼,现如今已经完全是陆家的产业了,在陆家商行消费的前三名,都能在这蜀味一绝随便吃喝。
陆家一口咬定,一切都是商贸手段,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王樟延望着那些欢声笑语的人群,却不见那个记忆中的身影。
犹记得当时她包着一小块头巾,穿着藕粉色的窄袖衣衫,在店里来来回回地招呼着。
就好像没有她不熟的食客,一颦一笑间,亲切随和,鲜活又生动......
百花深处与蜀味一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牌匾歪歪扭扭挂着,里面早已是人去楼空。
鑫桐在定罪前就畏罪自杀,其他人一问三不知,索性就全都放了。
京都曾经盛极一时的烟花之地,如今就剩了个残败不堪的壳子。
线索指向一处客栈,老板认出画像上的女子,确实在这住了几日,但那日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周围的几个商贩也都摇头,线索断在这里。
王樟延站在客栈中央,透过洞开的大门,看向街边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辆杨家的马车停下,客栈老板看了一眼,就嘀咕了一句:“又来了......”
这边杨文心拍了拍披风,“王大人。”
简单寒暄后,老板轻车熟路地带他,走上楼去。
王樟延本来无意于他的私事,但看到他进了那间客房,他的心动摇了。
毫无疑问,屋里的一切都恢复成客栈的摆设,只空气中残留着一点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