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惊惧随着江风消散,沈柔止凭窗而立,遥遥望着江面,想起那日她做的那个黝黑的梦,梦中她寻人而不得,心下茫然,此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只是仍如坠雾里,不知所为。
船只每逢大码头需上岸打点,这些事自有启宸去做,沈柔止和姜娢也会趁着船靠岸之时上岸休憩,一路上几个城镇逛下来,民俗风情皆有不同。北方城镇自入夜,街上人烟渐渐稀少,至月上树梢,更是连个人影都无,家家户户门扉紧闭,自成一方。然而,越往南走,夜间越是热闹,百姓饭后结伴而出,或郊游赏景,或散步闲谈。
沈柔止在临幽城长至十几岁,自是知晓临幽城夜间商贸繁华,特别是夏秋两季。夏季闷热,寻常百姓用不起冰,只好出外寻凉,掏上几钱,就能得一碗凉沁沁的糖水,既甜到心里又舒爽肺睥,从心至身,俱是畅快。渐渐地,夜里街上卖糖水的越来越多,有了湿的,必得寻些干的,各色点心占满了街市,夜间越来越热闹,成了一景,这热闹自入夏直至深秋晚间寒凉才会慢慢消退。
平日不觉得这热闹有什么不同,直到随船南下,几日一路看来,才觉南北差异竟如此之大。
沈柔止每次上岸都会去成衣铺子、绣坊寻些成衣、布料和绣品买下。自寄卖绣品开始,她每日看着小环和兰芝拿着针线上下翻飞,甚是佩服,奈何自己这双手实在蠢笨,只能看,却上不得手。好在日日熏陶,手没长进,脑子却是转的飞快,也亏得她主意多,绣品阁的花样子才总有新意。看着各地各有风格的绣品,柔止脑中存了一幅又一幅花样,只需与小环和兰芝两人描述下来,再经两人巧手,便又能成一件件独特的绣品。
一路平稳,不过五日,就到了临幽城外码头。早有信船自出发之前就将沈柔止回乡的信件送到临幽城,此时,沈府马车早早就候在码头。
“到了,小姐的船到了。”小厮自岸边朝着自家马车边跑边喊。
婢女掀起车帘,钱氏从车厢中钻出,扶着婢女的手,缓缓下车,望着不远处的船只,眼中染上热意。
沈柔止听说马上就要靠岸,早就站在桅杆处远望岸上。远远瞧着似是自家马车,马车边似是站着一妇人并几个婢女小厮。随着船只靠岸,身影渐渐清晰,泪水终是夺眶而出。不待船只停靠稳当,沈柔止提起裙摆,噔噔噔就要下船去。小环和兰芝瞧着小姐急切的模样,既担心小姐安危又为她开心,急忙护在周围。
“娘!”沈柔止许久未见双亲,本有许多话想说,乍一见,却只以一声“娘”代替了所有。
钱氏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女儿,仿佛看到女儿幼时蹒跚学步,跌跌撞撞到自己怀里。她张开双臂,似幼时护她一般将女儿抱在怀里,问道:“一路上可好?”
“好,我可想您和爹爹了。”泛着鼻音的女儿音自怀中传出,钱氏自袖间取出帕子为沈柔止擦拭眼泪,“都长大了,不能再这般哭了,止儿,不为娘介绍介绍你的朋友?”
闻言,沈柔止急忙从母亲怀中离开,转身将等在身后的两人介绍给母亲。
临幽城并不是最终目的地,姜娢和启宸只是下船与沈母拜见一番便要再次上船。钱氏准备了茶水糕点,与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几人便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