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恒想到日后对她的安排,不愿与她过多来往,正要开口拒绝,就听她又道:“我知晓爷并不愿多瞧我一眼,我早不敢妄想爷垂怜。只是这些饭食做来不易,也算是我报答爷善待我的恩情,不必有负担。”
李元恒身量颀长,望着眼前一弱女子只是乞求自己将她辛苦做来的饭食收下,有些不忍,道:“府里有厨子,你好歹也是一院的主子,往后就不要做了。”说完朝杨恕看了一眼,杨恕上前接过食盒,说了句“辛苦赵姨娘”,跟在李元恒身后走了。
李元恒是个果断的人,然杨恕心疼他操劳一日都不曾好好用饭,便劝他说赵姨娘感念主子给她尊荣,这才精心制作菜肴以报恩请,想来她也未曾生些不该有的心思,再者这些饭食均辅以药材蒸制,于身体大有裨益,主子又已经收下,吃了也无妨。
杨恕原也是个话多的人,只是在他身边待的久了,仆随主便,这才日渐沉默,非不必要,从不多说一句话,惹他厌烦。这几日,他瞧着主子心情不错,偶尔他多说一句,脸上也不见异样,这日衙署里公务繁忙,连着午膳都没好好吃上几口,他心疼主子,回来瞧见赵姨娘仍是一心赤城,辛辛苦苦做的膳食,主子收了却不语吃,这才没忍住劝说。
李元恒此时思来为何自己竟会疏忽至此,府中的厨子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吃食,味道却相差甚远。虽只是吃了不过五六顿赵情做的饭菜,嘴却有被养刁的迹象,在衙门用的午膳比府中的厨子还不如,那饭菜寡淡无味,难以下咽。回府来,看见赵情提着食盒朝自己奔来,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竟是终于能再吃到如此美味的佳肴。戒断难,但并不是不可为,他既决定不与赵情纠缠,就不能让她产生一丝一毫的误解,只是她泫然欲泣的双眸望着自己,求着自己收下这最后一餐饭时,终是心软,遂了她的意。眼下,正如杨恕所说,既已收下,又何必故作矜持。
李元恒朝内室走去,留下一句“摆饭吧”在风中飘摇。
杨恕见他同意,忙不迭一一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在圆桌上,果然个个仍是一如既往的色香味俱全,瞧着就有食欲。
今日的汤是黄芪枸杞鸽子汤,汤汁透亮,鲜红的枸杞为其增色不少。喝起来,汤汁鲜美醇厚,淡淡的药香在唇齿间蔓延,鸽肉细嫩可口,隐有回甘。李元恒觉得今日的汤格外美味,不仅汤汁喝的一滴不剩,连鸽肉都吃了个干净,只剩下几片黄芪和几颗枸杞并着骨头在炖盅里。汤喝完,身体有了暖意,通体舒适,再接着将饭菜用完,这一天也即将过去。
用完晚膳,他盥洗后就去书房处理些政事,贤招在一旁磨墨,杨恕侍立一旁,随时听候吩咐,一切显得寻常而又静谧。
李元恒却觉得身体怪异了起来,刚刚汤喝完后腹有暖意,知是因汤热而起,后渐至全身,猜是因其中药材所致。眼下,这热意不见消退,大有越来越盛的趋势,连着下腹都燥热了起来,执着笔的手隐隐发颤,鼻尖额头有细小的汗珠渗出。他终于觉出不对,放下笔,咬着牙道:“备水,凉的。”
杨恕正魂游天外,听到这一声含着忍耐的怒喝,惊诧不已,朝上看了一眼,见主子以手支额,虽看不见面容,但额头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急忙回道:“是,属下这就去。”
因要的是凉水,不过片刻,净室里就备好了满满一大桶水。李元恒一脸阴沉,几个箭步就到了净室,幸好回来后他就换下了朝服,此时只三两下就将身上的衣衫褪了个干净,哗啦一声迈进浴桶,直至水没过发顶。
贤招早就吓得退回到了自己的小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