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暮舟见此,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既然殿下已经想明白,那微臣也就不再多言了。”
元林愉斜睨了他一眼,片刻之后,似乎心中积压了诸多思绪,急需倾诉,她轻轻垂下了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声音带着一丝哀愁,缓缓开口。
“父皇为何那般不喜皇兄皇姐与世家亲近,甚至严禁他们与世家联姻,偏偏于本王,却强逼本王与杨二小姐结亲,这是何故?”
魏暮舟原本斜倚在马车内,闭目养神,闻她此言,缓缓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眸,望向她,薄唇轻启,“殿下可知,八年前,除了您外祖母一家遭遇不幸,那英勇的杨小将军亦遭遇了无妄之灾。”
元林愉闻言,顿时瞪大了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满是惊愕:“怎会如此?本王还以为他如小舅舅一般,仍在边关奋勇杀敌。”
魏暮舟轻叹一声,坐直了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与哀愁:“很多事情,殿下并不知晓。那一年,您的小舅舅在罗城与南漠交战,迟迟未见援军,反被敌军夜袭,损失惨重,无奈之下,只能退守凤城。而那本应前去支援的,便是杨小将军。”
“前线战报传回朝廷,陛下方知杨小将军带领的杨家军并未到达前线,顿时大怒,派遣众多人手全力搜寻杨家军的下落。最终,只在一处悬崖之下,找到了一堆尸骨与乱石,通过腰牌辨认,那正是杨家军的腰牌。”
“然而,杨夫人始终坚信儿子是遭人陷害,便一直跪在御书房前,求见陛下。可那时的陛下,心事重重,无暇顾及,终是未曾理睬,杨夫人只能回去。”
“自此之后,杨家便仿佛一蹶不振,杨老将军甚至上表请辞,欲归乡养老,却被陛下驳回。也因此,陛下与杨将军之间,产生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元林愉听完,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之情,难道父皇是想借她的手,收回杨家的兵权吗?毕竟,她身后空无一人,无依无靠。
元林愉对这位杨小将军尚有印象,他比她年长一轮,英姿飒爽,威武不凡。幼时,她还常常玩弄他的铠甲,扬言长大后,也要成为一位女将军。
魏暮舟见她眼中流露出哀伤之色,心中微动,沉思片刻后,轻声问道:“殿下在药王谷的这些年,这些事情都未曾听闻吗?”
元林愉轻轻垂首,声音细若蚊蚋:“不曾。”
魏暮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那殿下可知,您外祖母家失火不过一周,您小舅舅便打了败仗。当时,流言四起,说他因那场大火而心神不宁。但陛下并未听信这些谗言,也未因他战败而责罚,反而召他入京赐府,却被他婉拒,宁愿前往北疆驻守。”
元林愉抬起眸子,望向魏暮舟,眼中闪烁着疑惑:“你想说什么?”
魏暮舟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容:“臣并无他意,只是劝殿下日后在陛下面前,最好还是柔顺一些。”
元林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本王心知肚明,本王又不是三岁孩童。”
言罢,元林愉心累地闭上了眼睛,她又岂会不知,伴君如伴虎,父皇终究是皇上,他的旨意,又有谁敢于违抗?
魏暮舟望着她疲惫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容,心中暗自思量:愉王,您是真的不知吗?臣,可不信呐。
马车辘辘,转瞬已至宫门巍峨之前。
车外,侍卫的声音轻轻打断了车内两人纷飞的思绪:“愉王殿下,魏指挥使大人,已经到宫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