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刻过半,饭堂内姚家三人连同李易清早已离去,仍由奉恕驾车送至家中。
李代轩坐在凳子上沉默许久,终是扭头望向范正源,敢于开口问他。
“他……不知道易清身上的情况吗?”
“不知又如何,我们给他那么多补偿还不够吗?为了他,大哥你连李家当代族长之位都愿意放弃,只为换取一本残缺文经。”
李代婉看不下去大哥这副犹豫模样,想要为其打消心底疑虑。
“哎……我知道,只是……我觉得……”李代轩叹了口气,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自己心头复杂念想。
范正源明白自己这位大哥忠厚老实了大半辈子,如今临老,反倒要背弃自己过去所奉行的一切。
这对他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都是为了易清,只能委屈下他,我们尽量多补偿他些东西就好了,大哥你没错。”
“毁人前途,如杀人父母,我们连真相都不告诉他们……真的没错吗?”李代轩心中喃喃自语道。
然而,即便内心承受如此大的煎熬,他依旧没有生出半点要告诉姚名成真相的念头。
只因那句“为了易清”,他不仅仅是一名需要遵守儒家道义,立志成为君子的儒修,更是一个背负有亡妻遗愿……
是一个将女儿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父亲。
为此,他不惜成为自己过去最为不屑的“伪君子”,也绝无可能让易清生命受到半点可能存在的威胁。
念及于此,李代轩心中念头彻底坚定。
“兴仁,今日二月十二,到二月十六举办昏礼那天,总计五日,你确定万无一失吗?”
范正源早在昨日文昌阁外就已计划好一切,此刻自然是胸有成竹道:“名成和易清二人现已定下婚契,我用三天时间便可在名传录上暂时铭刻易清姓名……
再去神州道观那请来几位道长施法,二者合力借来名成身上文儒气运,定可轻易祛除易清体内顽疾。”
“但愿一切顺利吧。”
李代轩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在他内心深处不禁蒙上几层厚重阴影。
两驾马车舆内空间虽然宽敞,却也难以同时容纳下四人共乘。
姚名成无奈被赶去前面与奉恕同坐。
马车一路平稳行驶至无名巷内,姚名成仍旧是仗着自身年轻,膝关节好,不待奉恕摆好马凳便一跃而下。
随即站在原地等后面三人,看着他们慢吞吞踩住马凳下车。
姚军老先行下车后,转身扶住王芳下车。
“憨货,没点眼力见!不知道上去扶你娘子下车啊。”
轮到李易清下车之时,见姚名成半天还愣在原地,跟个傻子一样看着她艰难迈腿,姚军老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自己怎么生出这么个蠢货东西来。
“哦!”得到自家爹娘提醒,姚名成赶紧冲上前抓住李易清的手,将她原本摇晃不止的身子给扶稳。
倘若他知道姚军老方才心中愤怒,定会忍不住大喊一声“请苍天!辨忠奸!”
警告自己不要在昏礼前欺负李易清的是他,现在怪自己不去主动扶李易清的还是他,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自己还没经过李易清本人同意,就擅自牵住她的手,这难道不算是欺负她吗?
好吧,话虽然这么说,姚名成其实可以选择上前询问一番的,或者他只是伸出手臂,让李易清抓住他手臂下车即可。
不过他脑子不好使,面对这种事情自然不会考虑太多。
在与自己心爱的未来娘子打交道的过程当中,姚名成脑子里只会纠结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自己还未正式迎娶她入门。
需要保持对她本人名誉的尊重与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