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听到他们的叫嚷声,一个纵身就从殿里跳了出来,往众人面前一站,眼睛一瞪,嘴里“咄”的一声,大声说道:“是你们孙外公我撞着玩儿的,怎样啊!” 那些和尚们抬眼一瞧,只见孙悟空那模样,尖嘴猴腮,火眼金睛,浑身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一下子都被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地往后退,结果你挤我、我挤你,跌跌撞撞的,好些人都摔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下,哆哆嗦嗦地喊道:“雷公爷爷呀,饶命啊!”
孙悟空听了,却满不在乎地大笑起来,说道:“哼,雷公那都是我的重孙儿呢!都别怕,快起来,快起来!我们可是从东土大唐来的老爷,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瞧把你们给吓得。” 众僧听了这话,这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师徒二人礼拜。等见到唐僧一脸和善、宝相庄严的模样,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了些,不再那么害怕了。 这时,寺院里的院主赶忙走上前,恭敬地邀请道:“老爷们,请到后面的方丈室里去用茶吧。”
说着,便有僧人上前去解开马缰,牵起马,又有人帮忙抬起行李,众人绕过正殿,径直朝着寺院的后房走去。到了地方后,大家按照长幼尊卑的顺序依次坐了下来。 那院主先是给众人献上了香茶,随后又吩咐安排斋饭来招待客人。这时候,天色还尚早着呢。
唐僧正连连称谢,感谢院主的热情款待,话还没说完呢,就见从后面走出来两个小童,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位老僧。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这老僧吸引了过去,只见他头上戴着一顶毗卢方帽,帽顶镶嵌着的猫睛石在光线的映照下,闪耀着璀璨而神秘的光辉,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身上穿着一件锦绒褊衫,那衣衫的边缘用翡翠毛和金线绣制而成,只要稍微一动,便会反射出晃眼的亮光,尽显华贵。
脚下蹬着的一对僧鞋,上面精心地攒着八宝图案,精致无比;手中拄着的那根拄杖,上面还嵌着云纹和星星点点的装饰,看上去别具一格。再看他的脸,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那模样就好似那传说中的骊山老母一般,透着一种历经岁月的沧桑感;一双眼睛也已经昏花黯淡了,就如同那东海龙君暮年时的样子,浑浊无神。
因为牙齿脱落了不少,所以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关不住风,声音也变得含含糊糊的;那腰也驼了,背也弯曲了,显然是年纪大了,筋肉挛缩的缘故呀。
众僧人看到这位老僧出来了,赶忙齐声说道:“师祖来了呀。”唐僧听到这话,赶忙恭敬地弯下身子,双手合十,施了一礼,上前迎接道:“老院主,弟子这厢有礼了,给您拜揖了。”
那老僧也赶忙回礼,随后众人各自按照位次坐了下来。老僧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刚才听下面的小徒们说,有从东土大唐来的老爷到了咱们这儿,我这才赶忙出来拜见一番呀。” 唐僧一脸谦逊,连忙说道:“我们冒昧地来到这宝山宝地,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诸位,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您老恕罪呀,恕罪!”
老僧赶忙摆摆手,笑着说道:“不敢当呀,不敢当!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您可太客气了。”说着,他便又开口问道:“老爷呀,从那东土大唐到咱们这儿,得有多少路程呀?”
唐僧微微欠身,回答道:“我们从长安的边界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五千多里路了。后来过了两界山,收下了几个小徒弟,接着一路前行,经过了西番哈泌国,这一走又是两个月,又赶了五六千里的路,这才来到贵处呀,算起来,距离东土可有万里之遥了呢。”
老僧听了,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哎呀,这可真是够远的呀。我这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虚度过去了,连这山门都没怎么出去过,就如同那坐在井底看天的青蛙一样,眼界狭窄,实在是个没什么用的糟朽之人呐。”
唐僧听了老僧这番自谦的话,又接着问道:“老院主,不知您今年高寿了呀?” 老僧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缓缓说道:“我这痴长呀,已经有二百七十岁了,不过也就是徒增岁数罢了,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呀。”说罢,还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对这漫长又平淡的岁月有着诸多感慨一般。
孙悟空在一旁听着老僧说自己虚度二百七十岁了,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还只是我万代孙儿哩!” 唐僧听到这话,赶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呵斥道:“谨言慎行啊你!可别总是这么不知高低,胡乱冲撞了人家,要有礼貌懂规矩呀。” 那老僧没太听清孙悟空说的话,便转头问唐僧:“老爷呀,您今年有多少年纪了呢?”
孙悟空一听,刚想张口回答,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嘻嘻一笑说道:“不敢说,不敢说呀。” 那老僧只当孙悟空是在说玩笑话呢,也没往心里去,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吩咐旁边的僧人赶紧给客人们献茶。
不多会儿,只见有一个模样乖巧的小幸童,双手捧着一个羊脂玉做成的盘子走了过来,那盘子质地温润细腻,洁白无瑕,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盘子里摆放着三个茶钟,这茶钟可不一般,上面用法蓝镶着金,那金色的镶边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法蓝的色泽相互映衬,显得格外精美华贵。紧接着,又有一个童子提着一把白铜壶儿走了过来,动作轻盈地给三个茶钟里都斟满了香茶。
那茶水的颜色呀,娇艳得好似石榴花的花蕊一般,红润透亮,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再闻那味道,更是馥郁芬芳,比那桂花的香气还要醇厚浓郁,光是闻着,就仿佛能让人沉醉其中了。 唐僧看到这般精致的茶具和香茶,忍不住连连夸赞,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说道:“好物件呀!好物件!
这可真是美食配美器,相得益彰啊!” 老僧听了,却赶忙摆摆手,谦逊地说道:“哎呀,这些东西入不得老爷的法眼呀,实在是污了您的眼睛了。老爷您来自天朝上国,那可是地大物博的地方,平日里见多识广,奇珍异宝肯定见了不少,像我们这儿的这些普通器具,哪里值得您这般夸赞呀。
老爷您从那上邦大国而来,身上可有什么稀罕的宝贝呀,不妨借出来让弟子我也开开眼界,观赏一番呗。” 唐僧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实在是可怜呐,我那东土大唐虽说也有些好东西,可我这一路出来,本就是为了去西天取经,又没想着要带什么宝贝,而且路途如此遥远,就算有,也没法带在身上呀。”说罢,还微微叹了口气,仿佛对不能满足老僧的这个请求而感到有些遗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