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岸尊者闻听召唤,迅速从一旁闪出,身姿挺拔,恭敬地立于菩萨身前。菩萨不慌不忙,缓缓袖中取出一个红葫芦儿,那葫芦在微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并非凡物。菩萨手持葫芦,目光转向惠岸,分付道:“你可将此葫芦,同孙悟空到流沙河水面上,只叫‘悟净’,他就出来了。这流沙河的妖怪,本是卷帘大将下凡,与我佛有缘,此番你二人前去,先要引他归依了唐僧;待他皈依之后,还有一事需办,把他那九个骷髅穿在一处,按九宫布列,这其中蕴含着天地玄妙,切莫弄错。最后,却把这葫芦安在当中,如此,便会化作法船一只,能渡唐僧过流沙河界,解了他们当下的燃眉之急。”
惠岸闻言,心中谨记师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双手合十,应了一声:“弟子谨遵师命。”
当时,惠岸便与大圣一同捧起葫芦,稳步出了潮音洞。洞外,微风拂面,仙雾缭绕,二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奉法旨辞了紫竹林,马不停蹄地向着流沙河赶去。
有诗为证,那诗道:
五行匹配合天真,认得从前旧主人。
炼己立基为妙用,辨明邪正见原因。
金来归性还同类,木去求情共复伦。
二土全功成寂寞,调和水火没纤尘。
此诗恰似一道玄机,暗示着这流沙河一难背后所蕴含的天地至理与因果循环,也预示着唐僧师徒即将凭借菩萨的妙法,冲破困境,继续西行之路。
他两个心急如焚,脚下生风,不多时便按落云头,眨眼间,早来到了那熟悉的流沙河岸。此时,猪八戒正陪着唐僧在岸边焦急踱步,忽见空中有人影落下,抬眼一瞧,八戒一眼就认出是木叉行者,他赶忙引着师父,快步上前迎接。
那木叉身姿矫健,稳稳落地,先是与三藏恭敬地行礼,随后又转向八戒,二人相视一笑,互相见礼。八戒满脸憨笑,挠挠头,率先开口说道:“向蒙尊者指示,得见菩萨。我老猪自那之后,果遵法教,如今有幸拜了沙门,踏上这取经之路。这一路在途中奔碌,风餐露宿,没个停歇,还未及向尊者致谢,实在是罪过,罪过,尊者莫怪。” 言语间满是诚恳与质朴。
行者在一旁却有些不耐烦,不停地搓着手,催促道:“且莫叙阔。咱们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那厮叫出来,解决了过河的难题,师父还等着呢。”
三藏一脸疑惑,转头问道:“叫谁?”
行者赶忙上前,简明扼要地解释道:“老孙此前见了菩萨,把咱们在这流沙河遇到的麻烦事一五一十地都跟菩萨说了。菩萨告知,这流沙河的妖怪,乃是卷帘大将临凡。想当年,他在天庭犯了罪,这才堕落此河,失了心性,忘形作怪。不过,他早前曾被菩萨劝化,本就愿归师父门下,一同往西天去的。都怪我们之前不知情,不曾说出取经的事情,他不明就里,故此才与我们苦苦争斗。好在菩萨今差木叉,将此葫芦带来,要与这厮结作法船,渡您过去哩。”
三藏听闻此言,心中满是感激,当即顶礼不尽,随后又朝着木叉,深深作礼道:“万望尊者作速一行。我师徒几人被困于此,实在是度日如年,全指望尊者施展神通,助我们脱离困境了。”
那木叉不敢有丝毫耽搁,双手稳稳捧定葫芦,身形一展,半云半雾之间,径直到了流沙河水面上。他居高临下,望着那波涛汹涌的河面,厉声高叫道:“悟净!悟净!取经人在此久矣,你怎么还不归顺!声音如洪钟,在河面上空久久回荡,震得河水都似乎震荡起来,似是要穿透河水,直抵那妖怪的藏身之处。
却说那怪,此前被猴王一顿痛打,心中惧怕不已,灰溜溜地回于水底,躲在自己的窝中,正大口喘着粗气,歇息调养。这当口,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呼唤,叫着他的法名,他心头一震,情知是观音菩萨派人来找。又听闻说 “取经人在此”,这几个字仿若一道惊雷,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与犹疑。他一咬牙,也不惧什么钺斧之险,急翻波伸出头来,定睛一瞧,又认得是木叉行者,心中更是笃定。
你看他,一扫之前的凶煞模样,瞬间变得笑盈盈的,手脚麻利地向前划水,靠近岸边后,迅速上岸,朝着木叉恭恭敬敬地作礼道:“尊者失迎。菩萨今在何处?” 言语间满是敬重与关切。
木叉神色严肃,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师未来,先差我来分付你早跟唐僧做个徒弟。叫把你项下挂的骷髅与这个葫芦,按九宫结做一只法船,渡他过此弱水。这可是菩萨的法旨,你务必照办。”
悟净听闻,先是一愣,随后忙不迭地问道:“取经人却在那里?” 眼神中透着急切与好奇。
木叉抬手,用手指向岸边,朗声道:“那东岸上坐的不是?”
悟净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八戒,顿时眉头一皱,撇撇嘴抱怨道:“他不知是那里来的个泼物,与我整斗了这两日,何曾言着一个取经的字儿?害得我不明就里,还以为是来找茬的。” 接着,目光又移到行者身上,更是心有余悸,道:“这个主子,是他的帮手,好不利害!我这两下子,哪是他们的对手,我不去了。” 言语间满是委屈与退缩之意。
木叉见状,赶忙上前一步,耐心劝解道:“那是猪八戒,这是孙行者。俱是唐僧的徒弟,俱是菩萨劝化的,怕他怎的?你莫要再执拗,我且和你见唐僧去,见了面,一切自有分晓。”
那悟净听了这话,犹豫片刻,才缓缓收了宝杖,又仔细地整一整身上略显凌乱的黄锦直裰,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跳上岸来,走到唐僧面前,双膝 “扑通” 一声跪下,眼中含泪,满是愧疚地说道:“师父,弟子有眼无珠,不认得师父的尊容,多有冲撞,万望恕罪。都怪弟子糊涂,差点误了大事。”
八戒在一旁,气还没消,瞪着悟净,粗声粗气地嚷道:“你这脓包,怎的早不皈依,只管要与我打?是何说话!害得俺老猪费了这许多力气。”
行者却笑着摆摆手,打圆场道:“兄弟,你莫怪他,还是我们不曾说出取经的字样与姓名耳。若早知晓,想必也不会有这许多波折。”
长老见悟净言辞恳切,心中动容,轻声问道:“你果肯诚心皈依吾教么?”
悟净抬起头,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答道:“弟子向蒙菩萨教化,指河为姓,与我起个法名,唤做沙悟净,岂有不从师父之理!弟子愿从此追随师父,踏上西天取经之路,万死不辞。”
三藏见他心意已决,微微点头,说道:“既如此 ——” 转头唤道:“悟空,取戒刀来,与他落了发。”
大圣依言,迅速从行囊中取出戒刀,动作娴熟地与他剃了头。悟净剃度完毕,又依次来拜了三藏,拜了行者与八戒,众人依着年纪、入门先后分了大小。
三藏见他行礼,举止庄重,真像个和尚家风,心中甚是欣慰,故又叫他做沙和尚。
木叉在一旁,见诸事已毕,上前提醒道:“既秉了迦持,不必叙烦,早与作法船去来。咱们还得赶紧送师父过河,莫要再耽搁了。” 说罢,众人便一同忙碌起来,准备依着菩萨的指示,制作法船,开启新的征程。
那悟净得了吩咐,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抬手,将颈项下挂着的那九个阴森森的骷髅轻轻取下。他双手熟练地摆弄着索子,依照九宫之法,小心翼翼地把骷髅一一结好,随后,郑重其事地把菩萨赐予的那红葫芦稳稳安放在九宫阵的正当中。诸事准备停当,这才恭请师父下岸。
那长老心怀忐忑,缓缓移步,遂登法船,小心翼翼地坐于上面。刚一落座,便觉一股奇异的力量稳稳托住船身,果然稳似轻舟,丝毫没有了先前在流沙河上的颠簸之感。此时,左有八戒紧紧扶持,那粗壮的手臂仿若坚实的栏杆,给人以安心之感;右有悟净虔诚捧托,眼神专注,时刻留意着师父的安危;孙行者在后面牵了龙马,脚步轻快,半云半雾地相随,以防备途中可能出现的意外;头直上,木叉脚踏祥云,威风凛凛地拥护在旁,为众人保驾护航。
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那师父才得以飘然稳渡流沙河界。一时间,原本波涛汹涌的河面仿若被施了法咒,变得浪静风平,柔弱的河水缓缓流淌,再不见先前的凶险。法船如飞似箭,行进速度极快,不多时,师徒几人便身登彼岸,成功得脱洪波。上岸之后,众人又惊又喜地发现,身上竟不拖泥带水,幸喜脚干手燥,仿若这场渡河之旅从未沾染过丝毫泥水,真正是清净无为。师徒们脚踏实地,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木叉见师父已然安全渡河,便按落祥云,轻轻抬手,收了葫芦。刹那间,又只见那原本用作法船根基的骷髅,在一阵微光闪烁之后,一时解化作九股阴风,“嗖” 的一声,寂然不见,好似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
三藏满心感激,朝着木叉深深拜谢,又面向南海方向,虔诚顶礼,感恩菩萨的慈悲相助。正是:木叉径回东洋海,三藏上马却投西。此刻,师徒几人站在彼岸,望着前路,心中不禁思量,毕竟不知几时才得正果求经,且听下回分解。他们知道,前路漫漫,还有无数艰难险阻在等着他们,但此刻,成功渡河的喜悦让他们信心倍增,毅然决然地向着西方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