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过染了血的纸,屋中满是纸张燃烧的气味。
谢清啼本就胸闷难受,被这气味环绕着,更觉得难以喘气。
如今长姐知道了他的事,他也不必日日缩在清池殿中了,谢清啼向外走去,守在门口的几个宫监立刻跟了上去。
谢清啼道:“不必跟着。”
领头的宫监弯着腰讨好道:“奴才跟着大人,大人若有什么吩咐,也好有个人使唤。”
看来这些人是得了楚安澜或者高公公的吩咐,他走到哪里,这些人便会跟到哪里了。
谢清啼不再多说,任他们跟着自己,他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是想找人少的地方透透气。
没曾想漫无目的的走着,居然走到了清福宫附近,清福宫住的是樊才人,樊才人在宫中待得无聊,正打算出门走走。
但刚走出清福宫,就遇到了谢清啼,看到他的那一刻,樊才人的眼中,立刻流出了恨意。
此前在御花园见到时,樊才人对谢清啼的恨意就毫不掩饰,她恨谢清啼害死了自己的哥哥,想用发簪刺杀谢清啼。
但谢清啼念在她是故友的妹妹,费心替她遮掩此事,还向楚安澜请求,让楚安澜赐她几个嬷嬷,让嬷嬷教习她宫中生存之道,让她在宫中平安度过余生。
但嬷嬷们教导严厉,樊才人被父母兄长呵护着长大,早就养成了一副不会玩弄什么弯弯绕的直心肠。
她这几个月不仅没从嬷嬷们的教导中悟出什么宫中该有的生存之道,反而因多次犯错被嬷嬷们责罚,而对谢清啼生出更多的怨恨来。
她眼中毫不隐藏的恨意让谢清啼有些惊讶,但樊才人毕竟是宫妃,他不好盯着樊才人看。
谢清啼弯腰行礼道:“微臣拜见娘娘。”
“你这个……”樊才人刚想痛骂他几句,却听身后嬷嬷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樊才人把话收了回去,冷冷道:“平身,不必多礼。”
嬷嬷们见谢清啼起身,客气的向他行了礼,谢清啼不欲多招惹她,行过礼就要离去。
樊才人看着他神色如常,一副不被俗事缠身的淡然样子,心中更是恨极:为什么害死我兄长的人能活的这般自在,我却要活在父母兄长皆已失去的痛苦,和被人日日训斥责罚的折磨中?
这点想法让冲散了她本就没有多少的理智,她冲着谢清啼大喊道:“陛下收了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西戎美人,又接你姐姐入宫……”
“才人慎言!”
嬷嬷的呵斥没能打断樊才人,她冲到谢清啼面前,嘲讽的笑着说:“你受陛下宠又如何,他喜欢的,不过是你这张脸,顶着这张脸的是谁,根本不重要!”
自己在清池殿和玉临殿,与楚安澜做了那么多荒唐事,被人嗤笑辱骂也在预料之中,他不计较樊才人的辱骂,却在意另一件事:“你说的西戎美人是谁?”
嬷嬷看她什么都说,顾不得礼仪的伸手拉扯她:“才人,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樊才人看谢清啼面色凝重,以为他被那个西戎美人惹恼了,见他如此,樊才人心中痛快,一边被嬷嬷们扯着往回走,一边回头道:“她是西戎使者献上的西戎舞女,就住在长福宫,她那张脸我见过,跟你生的一模一样……唔……”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应是被拖回宫的嬷嬷们捂住了口。
谢清啼自小在宫中长大,对宫中各处宫殿都很熟悉,清福宫听来是独立的宫院,但其实只是一处位于皇宫一角的院子,那地方和冷宫无异。
西戎战败求和,向大靖献上珠宝美人本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但自己征伐西戎六国时,不少西戎将士死在自己剑下。
他们恨极了自己,想找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美人献给陛下,以此羞辱自己,这也没什么不寻常。
但不寻常的是,西戎从战败到使者入京,不过一两月而已,怎会在这短短时间里,找到和自己生的一样的人。
这是巧合,还是西戎人早就开始着手此事?
若是早就开始着手此事,他们怎么知道陛下对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