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三郎闻言,以为自家娘子说的正是岳父心中所想,岳父如此为自己考虑,这个想法让他有些欢喜。
但沈沉璧这般说完,却听沈白山道:“这只是其一。本王拒绝此事,还有两方面的考虑,苗疆在中原人眼中,总归是神秘又有些强大的存在,若皇帝知道本王和苗疆的人有往来,还能让苗疆的人用蛊虫救人,恐怕会对我更加戒备。”
沈白山看了眼苗三郎,道:“按皇帝的性子,若让他知道此事,戒备的不止是我,也可能会对苗疆出手。”
苗三郎冷笑:“我们苗疆虽然属于大靖,但既不交税,也不听大靖律法。皇帝若想动我们苗疆的寨子,倒要让他们尝尝苗疆毒虫毒蛊的滋味儿。”
苗三郎这坦荡随性的性格,被拘束了二十几年的沈沉璧十分喜欢,但对这种性子,沈白山却十分不喜。
他不愿再女儿面前表现出对女婿的不认可,喝了口茶压下想脱口而出的叹气声。
沈沉璧了解自己父亲的性格,她挽着苗三郎的胳膊,说:“三郎,何必多生事端,为皇帝的人浪费寨子里的药和蛊?”
说完放开苗三郎,取过苗三郎腰间的一只酒囊放在桌上:“父王,这是三郎给你的生辰礼,里面是苗家极珍贵的药和蛊泡出来的酒,是三郎几年前就准备好的。”
沈白山拿过那酒囊,说:“三郎费心了。”
三人又说了许多话,沈沉璧才和三郎辞别沈白山,然后按他们之前计划的那般,连夜驾车向南境赶去。
南境有四季不凋零的树,四季都盛开的花,她在情窦初开的时候,为喜欢的那个人,在南境伤过心受过罪。
但如今她有了两相知的爱人,那个气候风俗她都十分喜欢的地方,会变成她以后的家。
看着沈白山和苗三郎离开的背影,沈白山心道:沉璧,我不愿三郎出手救暮山侯,还有另一层私心,清啼有布军战敌之才,就算少了暮山侯,对战事影响也不大。但若暮山侯一直参与战事,等战事结束,皇帝必然还会如此前那般,将一切军功都给清啼之外的人,这对清啼不公平,也对我为他打算的事不利。所以,比起醒着的醒着参加战事的暮山侯,我更愿意他一直昏迷着,若能昏迷到战事结束,那便是最好的。
绣有苗疆风格花纹的酒囊放在桌上,沈白山打开酒囊倒了一盅,酒水入喉,香醇中带着清凉的药味儿。
那滋味激的沈白山眼中泛起湿意。
他有一个女儿,女儿因皇帝的赐婚而吃了许多苦,她想从那痛苦中解脱,也只能假死逃离,然后以已死之人的身份生活在暗处。只要她活在明处,必然会被皇帝当做挟制他的棋子利用。
他有一个儿子,儿子被皇帝当做棋子养大,又在皇帝的安排和算计下几番经历生死。
在看不清形势的人的眼中,他是有封地有头衔的异姓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连儿女都护不住的无能父亲罢了。
这酒囊只是寻常酒囊大小,里面的酒水有限,沈白山舍不得多饮,他亲自将那酒囊放在酒窖中,然后才带着醉酒后的昏沉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