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说:“母亲,我不是为这个。”贺夫人问:“那是为什么呢?”月隐抽泣着说:“夫君他变了。”
“傻孩子,人哪有不变的,他变了你也得跟着变啊。十几岁时你闹闹脾气,他还有精力哄你开心,现在你俩都不小了,他有他的事要忙,你还这么任性可就不行了,你也要体谅一下他不是?做人妻子的为这么点事就跑回娘家,传出去要叫人笑话太师府的女儿没规矩的,长公主不怪你是长公主大度,你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也怪我把你养得太娇惯,不曾教你这些道理。”
“难道我回来,母亲不高兴吗?”月隐问。
“高兴,怎么不高兴?”贺夫人慈爱地抚摸着月隐。
“可也得有个规矩啊,待久了也不像话,今天咱们娘俩歇一晚,说说话,明天一早你就赶紧回去。人说小别胜新婚,这次回去,可得把你的性子改改了,听到没有?”
月隐说道:“月隐听母亲的。”
贺夫人欣慰地笑道:“这就对了,你们小夫妻俩要和和美美的,别学你五嫂嫂,三天两头到我这来哭哭啼啼的,动不动就往娘家跑。”
月隐仅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回了长公主府。问过毓容,月隐从东院出来往竹林去,小常在翠琅轩练嗓子,唱的雉朝飞:
“雉朝雊兮清霜,惨孤飞兮无双,念寡阴兮少阳,怨鳏居兮旁徨……”
月隐在林外听得心神荡漾,心里突突地跳,不敢再走进去,便和簪英折返。
傍晚,殷随回府,叫祥云给他换衣。祥云找好衣裳,簪英把衣裳接过去,偏偏头示意她下去。
月隐从房里出来,默不作声地给殷随宽衣解带,殷随看到她回来心中欢喜,但也不作声。
一直到睡前,祥云熏好被笼,殷随喜滋滋地掀开被子准备躺下。
月隐坐在梳妆台前,看他的样子心内偷笑,言语上偏要讽他一下:“夫君今晚怎么不在书房睡了?是书房不好睡?”
殷随本以为月隐既然自己回了府,总该是气消了,心头松了一口气。
月隐这一问,他心想她还是生气,顿时不悦,也没好气地说:“那我等夫人的气消了再回来睡。”
说罢便从床上起来往外走。
一句话让月隐的心好似硌到冰块上,月隐想起母亲的话,将眼泪咽下。
“我什么时候要夫君去书房睡了,夫君若还是和我置气,也不必再去书房,以后我去书房睡。”
说着月隐就跑了出去,殷随愣住片刻,忙追出去。
屋外刮着秋风,月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衫,殷随追到院子里,逮住月隐要她回去。
“这是干什么?”殷随生气地说,“诚心要把自己折腾病了,好让我自责难过是不是?”
香袖从厨房回来,殷随向她喊道:“簪英呢?快让她来!”
香袖说:“簪英姐在厨房蒸灵芝呢。”
香袖在一边看着,殷随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又掣着月隐的胳膊说:“先回去吧,回屋再说。”
“你走!我不要你管!我是病是死是活都不要你管!我再也不理你了……”
月隐捶打推搡着殷随,泪水在西风中决堤,沾湿衣襟。
殷随任她捶打,又怕她冻着,心烦意乱地将她横起一抱,月隐没防备,慌得用手勾住他的肩,憔悴的脸惊起一瞬苍白。
殷随强把月隐抱进屋里,往床上一搁,自己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月隐抱膝垂脸,坐在床上哭,哭得殷随心里好似有只蚂蚁在咬。
半晌,殷随听见月隐最后抽泣了两声,不再哭了,自己也冷静下来,坐到月隐边上,淡淡地开口。
“是我的错,我又惹夫人生气了,我给夫人赔不是。可再怎么样,夫人也不该在下人面前给我难堪。”
殷随扳过月隐的肩膀,使她面向自己。
“说到底我没有寄信回来也只是桩小事,夫人本就大病小灾不断,又常为这些小事着恼,这不是更添病引?夫人不为别人想,也该为自己的身子想想,往后把心放宽些,嗯?”
月隐抬眼看着殷随,又垂下泪眸,自以为这次是过分了些。
“那……夫君今晚还去书房吗?”她问。
“我适才给夫人认了错,夫人也该给我认个错。”
“我错了。”月隐轻声说。殷随附耳过去,笑着问她:“没听见,再说一遍。”
月隐不作声,殷随还只是侧着耳朵问。
月隐气不过揪着他的耳朵啃了一口,耳廓上啃出了几个牙印,殷随叫唤了一声,道:“怕了,怕了。”
说罢钻进被窝,月隐把被子扒开,殷随又扯上盖起,如此两回,殷随笑着央求她:“改日,改日,今日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