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生问王太医青伶身上有无外伤,王太医说:“昨日未曾发现,今天摸着脑后像是肿了个包。”
听王太医一说,泉生越发觉得奇怪。
池子里都是淤泥,要说磕出来的包也不可能。遂叫香袖去流芳园说话,问他找青伶时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香袖的眼泪没止过,眼睛又红又肿,她想了想说:“我进了流芳园,直接去花棚找他,往常那个时候他都在花棚里。我看到他的花篮在花架子上,里面还有几朵菊花,以为他躲起来了,就去别处找,找了一圈也没见他,在望月亭上才看到他在水里趴着。”
泉生心中有了数,他可以肯定青伶不是失足落水。
遂问香袖:“竹生这几日可与什么人有过冲突?”
“没有啊,竹生哥人那么好,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没见过他跟人红过脸……”
“你呢,有没有和谁起过冲突?”
“我与人起冲突跟竹生哥有什么关系呢?我是跟很多人吵架了,谁让他们笑我胖呢……”香袖意识到了点什么,问道:“你是说竹生哥是被人害成这样的吗?”
泉生点头。“我问了太医,他脑后有伤,应该是被人打晕,再丢进水里的。”
香袖思索了片刻,逐渐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那个王八蛋。”
“谁?”
“苏七斤!”
香袖说:“他曾想轻薄我,被竹生哥撞见,他害怕竹生哥告诉长公主,所以要杀了他,一定是那个挨千刀的,我去找他拼命!”
泉生拉住她:“不要冲动,你又没有证据,去了他也不会承认的。况且这事还跟你有关系,长公主知道了也不饶你 ,先别急着戳破,等竹生挺过来再说。”
香袖又哭了起来。
太医们焦头烂额,用尽了法子,青伶也不见醒来,连脉象也无了。
无奈,只能跪下求毓容:“我等回天乏术,望长公主节哀。”
毓容丢魂失魄地坐在床边看着青伶,欲哭无泪。
金猊说:“长公主要当心身子,让竹生好好地去吧。”
“你们都出去。”
金猊等人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殷随和毓容。
殷随没法劝毓容节哀,毕竟,她和青伶好不容易才相认。
劝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不要难过,无用且残忍。
他默默地站在一边,半晌才说:“竹生吃了那么多苦,能和母亲相认,也算是无憾了。”
殷随一句话正中毓容痛处,她抚摸着青伶苍白的面庞,泣泪道:“怎能无憾,他怕我不高兴,在灵清墓前连声母亲都不敢叫,我知道,他多想喊她一声娘。”
“难道竹生不是母亲和画中人所生?”殷随暗暗想着。“母亲,让竹生入殓吧。”他说。
“不,他还没死,他的胸口还是热的。”毓容握着青伶冰冷的手。
月隐听说青伶出事,也赶来梅园。
王太医看见月隐,忽然想起三年前月隐小产时,吃过离梦丹,这离梦丹有起死回生之效,王太医便向毓容提议可用离梦丹一试。
毓容忙问月隐还有没有离梦丹,月隐说:“还有一颗,我让簪英去拿。”
月隐出了门叫簪英拿离梦丹来,簪英小声说:“可这个月才到中旬,就剩这一颗了,万一小姐病发……”
月隐说:“都什么时候了,救命要紧,快去拿。”
簪英只得拿了来,王太医用水化开离梦丹做药引,喂青伶服下一帖汤药,等了半个时辰再给青伶把脉,还是无脉,胸口也凉掉了。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毓容万念俱灰地站起来,月隐和殷随扶着她,她才能勉强站定。
毓容闭目含泪,深吸一口气。
“入殓。”
说出这两个字后她便倒了下去。
抬走的棺材又重新抬了回来,青伶被装进了棺材里,香袖扒在棺材边哭得凄凉,喊得悲惨,使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毓容晕过去未醒,月隐在东院照看着。金猊和殷随在梅园料理后事。
盖棺时小常和泉生把香袖从棺材边拉开,香袖哭着往棺材里扑:“让我再看竹生哥一眼……”
殷随心想平日只道香袖没皮没脸,贪嘴好吃,是个糊涂人,没想到对竹生竟也这般痴情。
“香袖听话,快让开。”殷随上去拉开她。
香袖死死地扒在沿上,也不知道是自己哭得眼花了还是怎么了,她看见竹生的眼皮在动。
“竹生哥没死,我刚刚看见他动了。”香袖哭道。
“把香袖拉开,盖棺。”金猊对两个家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