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真,俺也不知道。俺也没见过火车。你们谁坐过火车吗?”
“俺也没坐过。哎,二哥,你再去问问爷爷。”
“问爷爷,不能问爷爷了。俺爷爷在那和大人说话呢。俺再去问,爷爷该烦了。走,咱还是和泥玩,坐小火车去吧。”二哥说道。
“好的好的。俺有很长时间没玩泥巴了。”大家说着就玩起了泥巴来。有和泥的,有找小棍子的,准备做小车架子的。几个小孩正在和泥玩泥巴呢,东面来了几个人。
“哎,小孩,这是小家德住的地方吗?”走在前面的人问道。
“家德?你问俺大哥呀?俺二哥家林在这呢。家林哥,有人找大哥呢。”
“啊,有人找俺大哥?谁呀?”二哥说着就放下手中的泥,来看是谁来了。
“呀,大爷来了。武军大爷来了。哎,大爷这就是俺家住的家呀。”
“啊,你爷爷从魏湾来这了吗?你爹在家了吗?”大爷问道。
“俺爷爷来了。俺爹在家了。大爷,你进院子来,俺去告诉俺爹去,俺大爷来了,俺大爷来了。俺武军大爷来了。”家林喊着往院子里跑。家林一喊,坐在俺家住的那屋里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呀,四哥,那谁来了,学堂来了,武军爷来了。”陈爷爷说道。
“咿,四哥,这是看这两天,俺们要走了,都来了。”
俺大爷是来找俺爷和俺爹的,俺大爷,对上黑龙江的事,犹豫不决。有三次了,报名登记,登记去掉;报名登记,登记再找人去掉。去掉了,再找人报名,报名了再去掉。来回反反复复三次了。这回看大家都要移民走了,自己又着急了。
俺大爷着急了,又想去了。上午又去魏湾公社报名去了,负责登记的人告诉他晚了,不行了。
武军大爷来了,他是从河南才回来。回来了,就到魏湾公社去报名了。负责报名登记的人告诉他报名截止了。武军问给人家报名的说,马楼成水库了,黑龙江移民俺在去不成,那不就没地方去了吗?人家管报名登记的说,那没辙,人家,黑龙江的人来了和移民见面见完了,走访也走访完了,人家截止了,那谁能有啥办法。除非你能找到领导 ,叫领导给黑龙江接移民的人联系。
武军为这儿,托人帮着他找了魏湾公社的领导。俺大爷也去了,心思,武军能说成,就借武军的光。可惜,魏湾的领导说,截止了就是截止了。你俩一个反反复复,一个磨磨蹭蹭。政府是没法给你们找人家了。除非是谁个人能和黑龙江来接移民的人有关系,自己出面去谈。
这武军和俺大爷,这是没法子了,想到俺爷爷,在公社帮忙,肯定能和黑龙江接移民的人认识,这两个人就赶快来找俺爷了。
武军,俺大爷来了,说了一阵子苦衷。俺爷爷听了,说管不了。公社的领导那么大的官,都说没法子,俺就是个小村子,这个村还成了水库了。
“哎呀,四大爷,你就别说这个了,你看我多可怜。河南要饭,要来要去,饭越要越难,有很多时候,要了半天,要的饭,还不够一个人吃的呢。饭要不来,饿的大人有病了,小的孩子饿的也有病了,孩子有病了,还没钱找医生给孩子治。俺两口子眼看着孩子就要完了,再治晚一点,俺那小孩就得死去,没办法了,正好,遇到一个家,老两口,没孩子,家里过得还行。他说,我给你拿俩钱,给孩子治病,孩子的病,我花多少钱,我都认可。假设,俺拿钱了,给孩子也请了先生,药也买了,药也给孩子用了,孩子的病就没吃好,那钱算我百花。那是天老爷不成全咱,你搭个孩子,俺搭几个钱;假设要是咱俩点子好,俺花两个钱,孩子的病就治好了,那这孩子算咱俩的。”
“那现在这孩子呢,病治好了吗?”陈爷爷问道。
“病是治好了,人家没少花钱,得花人家三四十块。治病的时候,人家又伺候,又给吃的,现在孩子和人家混熟了,和人家亲了,等俺回来的时候,那孩子死活不跟俺回来了。”
“咿,这就是命。果然,你给人家生了个孩子。”俺娘说道。
“哎呀,弟妹,这就要了俺的命了。这孩子不跟俺了,俺要回来了,俺家她急得上火了,也得了一场大病,她有病,还给俺下啦够呛。这不,为这,俺就回来晚了吗?”
“哎呀,也是的,你说你这个点子赶得,人家黑龙江的领导来了,这样见面,那样宣传的,还上这住的地方挨家走访。最后叫咱们签字,确定。你都没赶上。”俺爹说道。
“哎呀,二兄弟,俺这就是倒霉蛋,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这不,俺来找俺四大爷来了吗?俺四大爷,在马楼当了一辈子村长。这马楼变成水库了,魏湾现在,俺这回回来一看,政府改成人民公社了,俺四大爷,公社有事还拽着让他帮着管事。武军说道。
“哎呀,”按道道理我就不应该管你们。行啊,看你们这个可怜的样子,再给你们操一回心吧。我给你们找马玉新吧。还有你,老大,你真让我操心,俺就把你和武军一同给人家说吧。我可不打包票呀。
“咿,有俺四哥说这话,你俩的事,就准了。”世存爷爷说道。
“驾,驾驾驾,驾驾”,一匹飞驰骏马,从魏湾向宋楼奔驰而来。天要黑了,太阳都落下去了。
“找马村长,找马村长。”来的是公社通信员。来找俺爷爷。俺爷爷接待吧。来人给俺爷一个信封。拆开一看:
“”移民事已定,启程时间为9月14日,请村长通知到位,明天七点半到魏湾公社院子里聚齐,8点,准时向曹县出发,皆为步行。
俺爷爷接到通知后,立刻找人挨街道通知下去。顷刻间宋楼沸腾了,虽然,村里没有电,没有灯光,没有蜡烛,但是,人们还是有办法的,有柴油灯的,点上油灯;没有油灯的,就想法子,找个小碟子,破碗也成,用豆油,用棉花捻成一个灯捻,点起来,亮起来。俺家没有灯,俺爹挑一个不好的,一打两半,给东家要了点豆油。也做了两个灯。俺娘说,这是咱家在山东家最后一个晚上了,咱点两个灯,破费就破费吧。恐怕,也许,咱走后,到了东北,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哎呀,你怎么给孩子说这些没用的话呀,国家要建设,国家要大跃进,让咱马楼倒出来,修水库,国家又给咱安置了,叫咱上东北,上黑龙江。收拾东西吧,不能带的东西都给东家。”
天要亮了,俺家都准备好了。学强大爷家来了,武军大爷家来了,心想奶奶家来了,学礼二奶奶来了,陈爷爷家来了,李世存爷爷家 来了。哎呀,满大街都是人了,走的,送行的,混合在一起,说话的,哭的。
二奶奶岁数大了,八十多了,不能移民了。看俺们走了,撵着着扯着俺娘的手嚎啕大哭呀,说俺你们这一走,咱娘们这辈子,恐怕咱娘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红爷是地主,成分不好,也不能移民,看着俺们走,也在那哭。二爷爷,还有一些成分不好的,不符合移民政策的,都在那看。
俺爷爷,和宋楼的书记,为了控制3场面,一前一后,成了总指挥,走吧,走吧,前面的快走吧;人多呀,注意安全呀。大人看好自己的小孩子呀。送的别送了,哭的别哭了。移民是好事呀。当年咱们的祖先,从山西洪洞县老鸹窝来,不也一样吗,垦荒戍边,
走啊,到黑龙江吃苞米去,吃大豆去吃高粱去,吃谷子去。
在一片嘈杂声中,人们开始缓缓动身前行。小孩们被父母紧紧牵着手,好奇地张望着四周;老人则默默擦拭着泪水,与相送的亲人们道别。
我跟着家人,背着行囊,踏上了未知的旅程。回望渐渐远去的故乡,心中满是不舍。
但同时,我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黑龙江,那片陌生的土地,等待着我们去开垦,去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