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并无恶意。”面具男子开口,声音粗犷沙哑,与萧景霖的声音完全对不上号。
可江唯音作为习武之人,立马辨别出对方使用腹语,并非自己的原声。
“这几个是天火会的杀手,在下与他们有仇,一路追逐至此,正好与他们做了个了断。”面具男子解释道。
“天火会的杀手?”江唯音不禁蹙眉。
刚才那个为首的黑衣人也说过,有人想要她的命,他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正好印证了面具男子所言非虚。
她唯一不解的是,这些杀手实力不弱,佣金肯定不菲。
究竟是何人花大钱,想要她死?
江楚楚?
肯定不是她。
崔恒的人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可能没发现她联系了杀手。
那又会是谁?
可惜,六个黑衣人全都死得很彻底,她没机会审问他们。
江唯音只能暂时按下心头疑惑,抬眸直视面具男子,试探性地问: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改日好登门感谢。”
“在下不过江湖浮萍,居无定所。
姑娘不必挂怀,荒郊野外,夜雨深重,姑娘还是赶紧回家吧,免得……”
面具下的萧景霖差点脱口说出“免得淋了雨受寒”。
幸而及时反应过来,这样的话未免显得过于关心对方,不似一个陌生人该说的,赶紧强行扭转,才未露出破绽。
相较于最初的震惊,江唯音已经冷静了不少,静静打量眼前之人。
面具遮去了容貌,声音做了伪装,甚至体型也似乎比萧景霖粗壮不少。
可直觉告诉她,他就是萧景霖。
从山谷口他朝壮汉射出那一箭起,她就疑心他并非真的绣花枕头烂草包,而是藏了拙。
至于藏拙的目的,她以前不想与萧景霖有牵扯,不想多管闲事,未做多想。
可如今,不想牵扯都已经牵扯上了,她若稍做思索,就能明白其中奥妙。
定远王功高盖主,元康帝早就忌惮萧家已深。
萧景霖看似受尽皇帝、太后宠爱,风光无限。
实则是皇帝捏着萧家的人质。
他假装无能纨绔,为的就是让元康帝放松警惕,在危险局势中尽可能自保。
前世,萧家在元康帝在位晚期就已经岌岌可危。
元康帝预感到自己时日不久时,拖着病躯早就找机会对萧家下手。
也是定远王运气背到极点。
恰逢北苍进犯西北边境,定远王身体不适,病得连马都上不去,便由定远王世子率军拒敌。
然而,萧世子中了敌军埋伏,除了世子本人及小部分亲军,六万将士全葬送在了土杨沟。
按常理来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土杨沟兵败虽惨烈,但论定远王以往功绩,也足以抵这次失利。
可元康帝正愁没机会收拾萧家,土杨沟之败犹如瞌睡时正好有人递枕头。
他立马抓住机会,借题发挥。
下旨将定远王及世子召回盛京,以其指挥不利为由,夺其兵权,软禁王府。
后来,还是定远王一生的夙敌北苍人帮了他及萧家的大忙。
北苍王得知定远王被软禁后,欣喜若狂,立即举兵大肆进犯,连夺九城。
元康帝派去西北接替定远王的新统帅根本顶不住,兵败如山倒。
不得已之下,元康帝只能重新启用定远王,才将来犯的北苍大军赶出边境。
经此一战,定远王威名重振,再没人拿世子之前兵败说事。
况且,就在定远王胜利后没多久,萧世子就在一次外出途中死于暗杀。
后经查实,那帮杀手乃几个军官家眷雇佣。
这些人的亲人,皆死在土杨沟之战中。
他们觉得自己的亲人之所以连尸骨都寻不回来,皆因为萧世子好大喜功、贪功冒进。
而皇帝的处罚实在太轻,于是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为自己亲人报仇。
元康帝不得已,只能暂时按捺下清算萧家的心,等待以后新的时机,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