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霖意识到,聪明如她,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在面对气势强盛、令无数朝臣胆寒的元康帝都从未惊慌过的他,头一次有点手足无措。
“那个……夜深了,我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憋了半天,他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说完,不敢看江唯音的反应,他急急忙忙转身就走,依旧是来时的路线,翻出后窗,翻到一半,却忽然顿住,回头,郑重其事对她道:
“这句话由我来说或不合适,但六皇子确非良配,他与江楚楚……”
“我知道。”江唯音淡淡道。
“你知道?”萧景霖吃了一惊,激动之下,脑袋撞到窗棂顶上。
“嗯,李云哲就是个居心不良的白眼狼。”江唯音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讲别人的事。
萧景霖怔了怔,心底蓦地涌起狂喜——
她似乎没有他以为的那般在意李云哲!
“你、你知道就好。”他强压着激动,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点了点头,“我走了……”
咚!
可他还是激动过头,一个不慎再次撞在了窗棂上。
江唯音吓了一跳,慌忙跑过去,朝窗外张望,唯恐府里的护卫听到动静,发现他半夜爬她的窗,事情宣扬开去,那就麻烦大了。
还好,他只是撞了一下,很快就调整姿势,轻松跃上屋顶,消失无踪,未惊动府里任何人。
江唯音松了口气,赶紧关上窗,回头查看了下琴荷与明月,见她们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只是沉睡,没有其他异样。
随后,她才心不在焉地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萧景霖方才望着她时的眼神与神情,心绪复杂至极。
前世,她被李云哲伤得彻底,这辈子决定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不想再与任何人有牵扯。
好在萧景霖并未道破什么,她便装作不知,接下来尽可能减少与他接触,就让他的那份心思如同前世那般,随时光淡化,直至消亡。
正如他自己所言,萧家风雨飘渺,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一点微渺的情愫,与他要面对的艰难险境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么一想,她心情轻轻了许多,躺下继续休息。
相比于她的心平气和,
已经离开侯府的萧景霖截然相反。
牧光在侯府外的一条隐蔽弄堂里等着自家主子。
萧景霖出现后,他跟随其一同回王府。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穿行黑暗中的道路片刻,牧光神色古怪,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出声:
“二爷,那个,您哪里不舒服吗?”
萧景霖回头:
“不舒服?当然没有,为何这么问?”
牧光指了指他的手脚:
“从您离开武信侯府到刚才,一直都是同手同脚在行路。”
而且脚步发虚,一副随时随地快要飘起来的架势。
萧景霖:“……你看错了吧?有空去找大夫瞧瞧眼睛。”
说完,他转身继续前行,依旧同手同脚,脚步发飘。
走了几步,他意识到不对,立即调整姿势,换成正常步伐,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牧光:“……”
时光飞快。
转眼,到了武信侯府夫人何妙云生辰当日。
侯府大摆宴席,迎接宾客,热闹非凡。
今日,何妙云从头到脚装扮一新,身着紫色金丝宝石花锦裙,头戴金嵌碧玺宝石牡丹花冠,雍容华贵。
她紧紧拉着夫君江诗年,让他陪在自己身旁,不离左右。
曾经,她与江诗年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她为此得意,每次回娘家,或是与朋友相聚,都忍不住炫耀。
结果没几年,江诗年宠爱薛姨娘,狠狠打了她的脸。
曾经她在姐妹朋友间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狼狈。
何妙云生性要强,为了挽回颜面,宁可打肿脸充胖子,硬拉着江诗年在宾客面前装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