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心有戚戚地偷偷瞥了句老爷一眼。
“说。”句老爷沉声道。
“是。老奴扶着夫人上了二楼,谁知大少爷那时也正在二楼对着先夫人的画像,不知在低声说些什么。大少爷见到我们家夫人,当即便不悦起来。”
“刘妈。勿要妄言,照实说便是。”芸娘却强撑着一口气斥责道。
“是,是老奴多嘴了。大少爷见到我们家夫人,也并未说什么。夫人心善,不愿打扰了大少爷的雅兴,便想先行一步同大少爷告辞回到芸院中来。可大少爷却说今日正是赏花的好时候,反叫我们家夫人留下赏花。夫人头回得到大少爷的邀请,自然不愿拂了大少爷的面子,便也就留下了。大少爷先是问起些夫人近日的饮食之事,又道女子生产实属不易,可千万要保重身体,不然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我们夫人听到这话难免心惊。大少爷见状就命我去将今日的安胎药端来给夫人在此处服下。”
“我本是想带着我们家夫人一起走的。可大少爷却坚称夫人心中一时惊惧,只怕路上崴了脚反倒是祸事,硬是要我先去将药端来。我们夫人拿不定主意,自然也只好听从大少爷的意思让我去端药来。”
“老奴挂念着夫人的身体,自然加快了往返的脚程。可谁知道,谁知道等老奴紧赶慢赶再回到琴楼时,却见夫人正好自二楼的楼梯上滚落下来。当即便是双腿间蜿蜒下两道触目惊心的血迹。可大少爷,大少爷却只是在楼上张望了一眼,便反沿着另一侧楼梯拂袖而去啊老爷!”
刘妈说完这话又是咚的一声将头磕在地上。屋内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动作声响。
句老爷听着刘妈的诉说,脸色是越来越差,如今俨然已是怒火中烧,暗自咬牙。
芸娘忙颤抖着反握住句老爷的手,抽噎道:“老爷,你别听刘妈胡说。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老爷你千万不要因为此事对大少爷心生嫌隙,大少爷原本就不喜欢我,若是,若是你再与大少爷起了冲突……”
呵。你不说话他可能还没那么误会,你这么一说那真是误会定了啊。句荷偷偷在女人怀里瘪嘴。这演戏的熟练程度真是跟她有得一拼了。
“芸娘,你不必再替那个逆子遮掩了。他如今是越来越不像样了,竟敢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连自己还未出世的亲弟弟都下得去手!阿松!去将那逆子叫来,我要他跪在这里给芸娘和他弟弟当面磕头认错!”
阿松是句老爷的贴身仆从,在句老爷身边察言观色日久,自然知道句老爷这次是动了真怒,以大少爷的性子此番势必又是少不了一顿毒打。阿松心中暗叹一声,忙听从句老爷的命令去将大少爷请过来。
刘妈还匍匐在地上悲愤交加、委屈难平地抹泪。
吴大夫站在屋内,眼观鼻鼻观心,暂时没有言语。
芸娘面上仍在假惺惺地努力替大少爷开脱,实则是要将他的罪行在句老爷心中坐实。
至于句荷嘛……
小句荷正在努力扭动自己的身体,试图寻找一个看戏的最佳卧姿。
屋内几人各怀心思,各自为自己的后路暗自筹谋。而那些唯恐殃及池鱼的丫鬟仆人们,不是找着借口去厨房备菜煎药,就是自觉地悄悄退出房间,为句老爷训儿子空出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