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说出生那会儿,那我不记得了。”
正常人是不会有三岁以前的记忆的。句荷还是维持着自己的人设配合句莲聊了下去。
“你刚出生那会儿,才那么大点一个。”句莲忆起往事,手上也不自觉比划出大小,似乎又回到了怀中抱着那个婴孩的时候。
“你那时候,就已经很会折腾人了。”句莲的笑意很淡,像山水画上不经意落下的那滴墨,却轻易就改变了整幅画的意境。
“你手劲很大,一旦抓住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死不撒手。”
句荷没有打断句莲的回忆。
“如果不顺你的意,你就会哭,会闹。”
“我记得你哭的最厉害的那次,断断续续哭了一天一夜,逼着父亲也陪了你一天一夜。”
那是芸娘真正差点杀了她那次。她中了毒,病的很厉害。为了保命,她不得不以句老爷作为护身符。句荷记得很清楚。
“所以你总能得到你想要的。”
句荷挑眉,没有说话。
“我记得那时候无论是在句府还是在城里,都能听到有人议论你。”
“他们说,句府那个小少爷啊,天生就是个不省心的主。”
“很烦吧。就算特意离开句府也避不开我的名字。”句荷敏锐地察觉出句莲未曾说出口的隐晦。
句莲笑了笑:“是,很烦。”
“芸如夫人总是带着你来打扰我,像示威一样。”
“所以更烦了。”
“你小时候总拉着我的衣角不放。我的衣服被你拽坏了好几件。”
“你好像天生就是来折磨我的。”句莲突然如此说道。
句荷点头:“所以你那时候就想杀了我了?”
“杀吗?”句莲似乎意外,他思索片刻,“可能吧。”
“你那时很小,抱在怀里,又轻又软。”
“好像是轻轻一用力就会夭折的小东西。”
“你还总对着我笑。一进了我怀里就不肯撒手。”
“真是不知好歹。”
“倒是难为你忍了我这么多年了。”句荷轻笑道。
“不知好歹……”句莲却又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后来,你周岁了。”句莲也没解释,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会说话了。”
“父亲就更喜欢你了。”
“他喜欢听你叫爹爹。”
“你那时牙都还未长齐,说话也黏黏乎乎的,总说叠字。爹爹,娘娘,哥哥。你天天在府里到处乱跑。”
“听下人说,孩子都是要先学爬,再学走,这样以后长大了走路才稳当。”
“所以你总摔跤。”
“阖府上下的台阶,只怕都被你摔了个遍。”
“芸如夫人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你身后,一见你摔了,就把你抱起来问疼不疼。”句莲此时正站在那幅画像之下,那画上的女人很生动。
“父亲常站在不远处看着你们微笑。”
“他其实,不怎么笑的。”
“父亲很忙。他很少在街市上闲逛。他说那是浪费时间。”
“但父亲却总抱着你在句家城各处行走。”
“城里的百姓看见他,就说,句老爷老来得子真是有福。”
“老来得子啊……”句莲轻声冷笑。
“父亲就笑着说,什么福不福的,为人父母,只盼孩子能平安长大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那时大约也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