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林文正不卑不亢的跪在殿前,那股子文人特有的傲骨在他身上尽显。
他今年已经六十有余,乃是两朝元老,就连晟昭帝对着他也得礼让几分,更何况在这么晚的时候诏他来见。
晟昭帝瞧一眼赵海,示意他给林学士看座,那老头却并不理会,直直地跪在地上,只道:“望陛下惩处****,显我大楚君威。”
晟昭帝知道他执拗的性子,好言道:“爱卿请先起来,地上甚凉,对先生身子不好,我大楚的未来还要仰仗你们,有什么事情,还请起来再说。忠臣义士,朕不会罔顾他们的肝胆;奸佞小人,朕更不会任由他们霍乱朝纲。”
林文正闻此,才听命起身,谢恩之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这时,晟昭帝问道:“爱卿的折子朕方才已经看过了,只不知证据在何,此等通敌卖国的大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若没有证据,就是诬陷朝廷命官。朕相信,爱卿定会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陛下,”林文正对着皇帝恭手道,“若没有足够的证据,臣也不会这般肯定,还望陛下相信,此事绝不是空穴来风。”
林文正一脸正气,虽是已过花甲之年,却仍精神矍铄,一双鹰目看着晟昭帝:“微臣虽居大学士一职,按理文不当言武,但既然有关我大楚兴亡,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这几个月来,慕容氏频扰我境,但戍边将士却连他们的领将都未曾见过。纵然胡人机警,但鞑虏毕竟未得开化,又如何有这般才智,玩得我楚将团团转?”
“是以微臣料想,必定是朝中有人与慕容一族相勾结,这才使得我军屡战屡败。但毕竟同朝为官,效命于君,是以不能随意猜疑免生嫌隙,故此微臣从未敢提及此猜测。”
“但今日在福客楼,有人言及曾亲睹相府官家与外域之人曾鬼祟交谈。微臣怕他张扬,便命人将他带至家中,仔细盘问。据他所述,那人虽然身着大楚寻常衣物,然而却长着一张胡人的脸,尤其是满头鬈发,更非大楚人士。经他描述,微臣命人将他所述之人的画像描下,请陛下过目。”
说着,林文正拿出一副画像来,由赵海递至晟昭帝面前:“正是此人。”
展开画像,晟昭帝脑中疏忽有一线光闪过,没多久喃喃道:“是他……”
林文正见圣上此举,倾身道:“陛下识得此人?”
晟昭帝放下手中画卷,摆摆手,命赵海及身边诸人离开,这才踱步点头道:“此人乃是慕容氏外戚子侄身边的亲信。是慕容皇后的母家侄儿隆剋身边的人。皇后膝下无子,所以甚是喜欢这个侄儿,多次曾想将他过继给自己,但慕容逡嫔妃众多,虽无嫡子,皇子却也不少,所以一直未曾同意。”
“你还记得吗?去岁大皇子慕容允来朝,就是这位隆剋作陪,那时候因为一些事,这个隆剋还曾和内侍起过冲突,就是他身边这位侍卫一人撂倒了十名侍卫,是以朕对此人印象极为深刻。”
倘或左相真的与此人有所勾结,那么他的目的就很是明了。
隆剋需要左相的支持,让自己在皇位争夺之中战胜慕容逡的诸位儿子,而左相,则需要慕容氏的力量,来成就自己的帝王之梦。
晟昭帝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不屑之笑: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一个小小的慕容氏就想要动摇大楚千百年的根基,真是天方夜谭。多年在朝为官,却没有半分长远有效的算计。
到底是鼠目寸光。
想到这里,晟昭帝却突然有些怀疑,左相心思缜密,做事向来滴水不露,就算真有反意,又怎会这般轻易露出马脚,不由凝目看着林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