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本木泽毫无困意，想到他两个儿子在鹿儿岛健康成长，倍感欣慰，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深感遗憾，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圣战是国家的事，他无力改变，既然无力改变，就要适应顺从，帝国太小，拘束于些碎岛上，就象鸟儿被束缚了翅膀，中国太弱了，愚昧且狂妄自大，随便从哪儿划拉一块，都比日本面积要大得多，没有办法不眼馋中国，面积也就罢了，且物产丰富，地下资源数不胜数，这块大地之下，埋藏多少日本人梦魅以求的东西？可怜的中国人，守着粮仓讨饭吃，多如蝼蚁的中国人，哪里知道自己的脚下就是金山银山？他们宁愿弯腰弓刨土，种庄稼，广种薄收，也不愿意相信：更深的地下，有太多宝贝，真是暴残天物！既然他们不要，就交给聪明的大和民族的人来完成地下开采吧，想到这，他想起了帝国优秀的地质专家德男声俊，仅凭他和天皇的友谊，就足以说服天皇：以战养战，何等英明的决策？昭和天皇正值盛年，睿智且可堪大任，帝国前程一片辉煌，在这样大好年代里，有何理由不去听从帝国召唤？如果记忆不错，天皇应该年长他几岁，单从这一点来说：他们是同时代人，他将见证帝国版图的扩张，想到这将是峥嵘岁月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就再也没有困意，十年二十年之后，他将和那些创造时代辉煌的人，永载史册，他就莫明激动，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夫复何求？子孙后代演绎他的传奇，人虽死了，他却以另一种激励子孙的方式活着，绵延百年、千年，编入典籍和教科书中，供后人瞻仰。那是何等荣耀？

心如天高，命如纸薄，堂本木泽充其量只是一只被拧碾在这辆巨大战车下、连骨骸都找不到的小蚂蚁，象一片秋叶从枝头坠落，淹没在大海底下，随着时间烂掉，没有谁还会记住他，后来因为写《北门老枪》，从一大堆早已经泛黄、虫眼象筛子一样的故纸中，经过多方求证，拼凑起了堂本木泽的名字。

像壁虎一样，顺着墙角，悄无声息爬上去的钱大华，倒悬于三楼窗口，看得那张狂妄的脸上，挂满着讽刺的微笑。

蛟龙暂困浅滩，清仁府这种小地方，只是他临时栖息的地方，弹丸小地，他不屑，他要到上海去，那是个国际化大都市，只有那里才能彰显他的能力，他要塑造神话，想想山口木芹那个徐老半娘，有什么资格来喜欢他？她想用残存的美色来钓他，门都没有，吃别人吃剩下的，那是对他侮辱，宁愿饿死，也不愿和别人同吃一碗饭。

加代秋子那个小骚货始终对他不理不睬，知道她是名花有主，所以一般也没有人动她的心思。

2

堂本木泽叹一口气，抽出一支烟来，要点燃，却放在鼻子下嗅一下。

林剑春和钱大华同样姿势倒挂着，一左一右，拔出枪，顶在玻璃上，两个人同时点头，一二三---开始，弹无虚发，齐刷刷射出去，他们用的是无声手枪。

堂本木泽---这个号称“帝国情报之花”的一代谍王，就身子一歪，晃晃悠悠倒旁边床上，玻璃上方留下两个因暴力撞裂的圆孔。

趴在门上的汪洋，因听到人倒床上的声音，破门而入，李飞凤微弯着腰，端着枪紧随其后。

脑袋上两个血洞，汪洋伸出手，在温热的堂本木泽鼻子下，试一下，然后对着玻璃窗户伸出三指，先点赞，后口出“OK!”。

他们已经追踪堂本木泽好一段时间，收服了山口木芹，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们不可能知道：在这么短时间内，搬到这么隐蔽的地方，山口木芹用它换回了自由。

小林东界从孙中洋那里多卖200斤猪肉，这个情况对于黄兴忠来说，是个绝好的消息，黄兴忠决定和孙中洋一起送过去。

四点多钟，孙中洋弄好猪肉，放在外面车上，就把旧草帽戴上，黄兴忠一行人还住在镇上，他从那儿拐个弯，通知了黄兴忠，“黄老爷，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小林东界通知我现在送200猪肉过去，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

“不管他，我和你一起去！”谁也没有通知，就和孙中洋一起，拉着板车，去了扁舟岭。

太阳离地还有一箭地时，叼着烟的小林东界才松松跨跨走过来，他翻看一下猪肉，“孙，一般般，这回算了，下次要好一点，我每回买你猪肉这么多，就不能优惠一点儿？”看见黄兴忠，冲他点个头，“你怎么也跟来了？你也改行卖猪肉了？”

“那倒不至于，还不是我家亲戚让我给你带话，让你晚上去？”

“今天晚上的不行！”

“为什么？她想你还要你定日子？”

“那倒不是！今天晚上……”他边说边抬头盯着进出的大门口，见没有什么人关注他们，“今天下半夜，有一大批油，开飞机的汽油要从乌望江那儿运来，夜里有近500人加班要加餐，所以我去不了！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

“噢，原来是这样，有情可原！”

“你们俩肉送到大门口，交给里边两个人，我先把钱交给你！”小林东接给孙中洋拿钱。

孙收了钱，小林东接就往大门那儿晃悠，“你们两个，干活地有！”

黄兴忠抬眼看见两个穿着围裙的士兵来接肉，黄兴忠一手油，想在大门垛子上擦一下。

“你的，死啦死啦地，你的什么地干活？”从大门内闪出两个卫兵，端着带刺刀的枪，“支那猪，滚开地！”

“我的，擦油地干活！”黄兴忠把两只油腻腻的手伸给他们看，然后对搓，“我走！我走！”头偏一下，看见远处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