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陈婉君的屋内,陈母在婉君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问道:
“钰翎,你跟阿母好好说一句,齐墨他人你了解吗?他的名字都是假的!今天何以如此冲动啊?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如果你不想嫁,不要说是明家,就算天皇老子来我们也不会搭理。”
“阿母,我想嫁,明墨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对他为人,你们大可放心。”
陈老爷在一旁忧心忡忡的说道:
“可是他早几个月前还在跟你姐姐交往!现在突然又说要你,这让阿爸怎么放心?阿爸也是男人,像他这样朝三暮四的男人,要不得呀!你是阿爸心头肉啊,阿爸可见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怪只怪我回来得晚了。我跟他早已相识相知,他一开始把姐姐错认成了我,才有了那些误会。我本想等姐姐另结新欢之后,再带他来见你们。今天这么突然,我也是始料未及。但是你们大可放心,一旦结发,明墨与我,必定夫妻同心。女儿自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陈老爷思虑片刻之后,拍了下腿,起身说道:
“好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既然这原本就是你的意愿,那就这样也算嫁的不错。明家比起我们家各方面不是强一点半点。”
转眼婚期即至。陈黛翎在陈婉君大喜前夜,来到了妹妹的房间。自从提亲那日之后,这是陈黛翎第一次主动来找妹妹沟通。
陈婉君知道这件事始终是自己理亏,她对陈黛翎说:“姐姐,我跟他其实很早就认识了。当时他在报馆看见你,以为是我,所以才有了那些误会。姐姐,我知道我们欠你一句对不起。我现在说,不知道晚不晚?”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在外面读书时候。”
“你骗人!”陈黛翎情绪异常激动。
陈婉君拉住陈黛翎的手再次安慰道:“姐姐,我没有骗你。的确是我先认识他的,而且我跟他也是真心相爱的,我希望得到你的成全。”
“成全?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我成全你?为什么你们不能成全成全我?我也很爱他!为什么从小到大好的东西都是你的?现在连我的男人也变成了你的?”
陈黛翎说完就一嘴巴子扇到了陈婉君的脸上。陈婉君被打的眼冒星光,连连退了两步。她还没来及站稳,陈黛翎的手从另一边过来,又扇了她一耳光。陈婉君被连打两下,整个人都蒙了,她打开衣柜大门,躲到衣橱边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陈黛翎把陈婉君从里面拉出来,揪住她的头发又要打。陈婉君带着哭腔求道:
“姐姐,不要打,动静那么大被下人听见,你怎么办?将我打难看了,阿爸阿母怎么看?你又要受罚的!”
陈黛翎觉得陈婉君说的有道理。她悬在半空的手终于停下了。但她依然揪着陈婉君的头发,假意好声道:“妹妹,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姐姐就算了。”
“什么事?”
“明天出嫁,让我代替你。”
“姐姐……不是我不愿意把他让给你。他如果是洋娃娃,我一定让给你。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就算你明天代替我嫁过去,他也很快就会发现你不是我。”
“所以我不会给他找回你的机会……”
陈黛翎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叠好的手帕,捂住了陈婉君的口鼻。只瞬间功夫,陈婉君就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过来,她看见陈黛翎正穿着自己的嫁衣。而自己却已经被她绑了起来。
“你不用挣扎了。所有人现在都在忙。”
陈黛翎走到陈婉君身边,脱下她的鞋子,在她脚底深深地划了一刀。她拿那些血抹在地上,又把鞋子给陈婉君穿了回去。
“这是你的鞋子!”
“对,你再看看你的身上。”
陈婉君低头,发现她已经被打扮成了黛翎平时的样子。陈黛翎往她的身上猛喷自己常用的那款香水,又叩住她的她下颚,给她灌下去一瓶红酒。做完这些,陈黛翎就走到窗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她料定齐墨不会墨守陈规,果然,他到了陈府之后,立刻就往她们住的西楼走了过来。
陈黛翎这时候走到陈婉君身边,把她松开了。陈婉君当即要上去脱她嫁衣,但是双脚发软,头也昏沉。
“你给我下毒!”
“慢性毒药,没那么快死,你放心。好戏还在后头呢!”
不知道是毒药的作用,还是刚才一瓶红酒的效果,陈婉君只觉得头重脚轻,越来越晕,她抓住床沿努力站起,就要往门口逃去。但是陈黛翎松她绑的目的,不是让她逃走的。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陈黛翎挡住门口,她抓起一早准备好的刀子,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的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拉起醉酒中毒意识模糊的陈婉君,把刀子放到她的手上,抓住她的手,佯装纠缠。
齐墨进门,哪里见的了这样的场面,地上,两人衣服上,到处都是血,他见穿着嫁衣的陈黛翎,以为是陈婉君。见她脖子上还有刀子划过的痕迹,当下怒不可遏,抓住穿着黛翎衣服的陈婉君就往后扯。被下了毒的陈婉君,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反抗,被齐墨用力一扯,整个身子甩了出去,后脑勺撞到床柱子上,一口血喷涌而出,晕死过去。齐墨抱起穿着嫁衣的陈黛翎,连忙问她:
“婉君,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姐姐妒忌我,想要了我性命!还好你来了!”
可是,陈黛翎只回应了这一句话,齐墨就立刻知道她不是陈婉君。他赶忙甩开陈黛翎,回头去抱晕死过去的陈婉君。可是就这半分钟的时间,一切都晚了。他再也没有叫醒陈婉君。他在他们婚礼当天亲手杀了她。那一天,他的哭喊声盖过了前来迎亲的队伍,她的母亲看到闺房那一幕直接晕了过去,他们的父亲,强装振作应对着道喜的宾客家属……
陈黛翎真的是想的很简单,她以为只要妹妹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她还想当然的认为,阿爸阿母只剩她最后一个女儿,绝对不可能把她送入警察局。可是,虽然陈父陈母做不到将自己的女儿送上断头台,但他们也根本没有办法再跟她生活在一起了。江浙沪都在明家的势力范围内,就算明家不追究此事,陈黛翎根本也不可能再找到门当户对的公子婚配了。思前想后,他们只能连夜把陈黛翎再一次送出了国。
齐墨冷静之后,想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陈父陈母却拒绝让他再见陈婉君遗体。齐墨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跪地求道:“我不会责怪任何人,我愿承担所有罪责,我只有一个要求,让她入我明家,让我替她立碑。”
丧礼之后,他抱着陈婉君的牌位回到无锡老家,同样跪在地上以死相逼,才得以把她的牌位请进了明家祠堂。
在料理完了陈婉君的后事之后,他万念俱灰。于次日凌晨,孤身远行。一月后,他给陈家和明家各去了书信告知合葬意愿,便参军去了,两年后战死湘西。而后明老爷按其意愿,将他与陈婉君合葬。
陈父陈母自此再未见过明家任何人,每每祭拜,总能记起当日婉君所言:“一旦结发,明墨与我,必定夫妻同心。”
“你说他们如果成了婚该有多好,明墨对她赤诚之心,从此再无二人,走都要跟她葬在一起。”
陈母说罢,眼泪不绝。
陈父道:
“他们的确是同心,只不过在另外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