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三叔便一头扎进了院子角落,开始倒腾起来。
三叔站在小院中央,身旁是一堆刚砍回来的木材,阳光斑驳地洒在他身上。
他神情专注,紧抿着嘴唇,目光在木材上仔细打量,挑选出一根纹理均匀、质地坚实的木头,准备为奶奶制作拐杖。
他先拿起锯子,手臂有节奏地前后拉动,锯子与木头摩擦发出“滋滋”的声响,木屑纷纷扬扬地飘落。
不一会儿,大致的长度确定下来。
三叔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却顾不上擦拭。
接着,他还用斧头,轻轻挥动,小心地修整着木头的形状。
每一下都力度恰到好处,眼神中透着认真与执着。
随后,三叔坐在板凳上,拿起小刀,开始细致地削皮。
他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木头,刀刃沿着木头缓缓滑动,削下的树皮薄如蝉翼。
奶奶蹒跚地走来,眼里满是心疼,伸手想要阻止:
“儿啊,别弄了,太辛苦了。”
三叔抬头,温柔地看着奶奶,笑了笑说:
“妈,不辛苦,我想给您做个最好的。”
说完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
他聚精会神地雕刻小龙,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刻刀在木头上深浅游走,木屑轻轻弹落。
随着最后一笔完成,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龙跃然杖上。
三叔站起身,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将拐杖递到奶奶手中。
他双手捧着拐杖,走到奶奶面前,眼眶微微泛红,声音略带哽咽地说:
“妈,这拐杖上的小龙,寓意着爸是金龙,虽然爸走得早,但就让这根拐杖像爸一样,陪着您走过以后的路。”
爷爷在凤来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凤来对爷爷的记忆寥寥无几,只是朦胧中记得妈妈曾说过,爷爷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妈妈,
那份深沉的爱与关怀,如同涓涓细流,在岁月中默默流淌,虽不汹涌澎湃,却足以滋润心田,让人在回忆中感受到无尽的温暖与眷恋,也让此刻的场景更添几分温情与思念的惆怅。
“奶奶!”
凤来刚踏入院子,就迫不及待地高声喊道。
奶奶似乎没有听见,只是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伸出那干枯却温暖的手,紧紧拉住凤来,说道:
“你们来了,奶奶这就到小房给你们取好吃的!”
奶奶佝偻着腰,脚步缓慢而略显蹒跚地朝着小房的方向走去。
她的背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单薄,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
“奶奶听不到,耳朵聋了,说话得靠吼呢!”
玉萍姐姐看着奶奶的背影,轻声对凤来解释道。
“奶奶毕竟年岁大了,自己一个人带大这么多孩子,真的太了不起了。我觉得奶奶和姥姥都是超人!”
凤来笑着回应,眼神里满是对奶奶的敬爱。
“汪汪汪……”
奶奶家养的那只狼狗又开始狂吠起来。
它体型庞大,身姿矫健,眼睛里透着凶狠的光,无论是谁靠近,它都会露出尖锐的獠牙,发出令人胆寒的咆哮。
上回凤来和妈妈来的时候,只是想给它喂饭,凤来趴在窗户上面偷看,那狼狗恶狠狠的模样就让她不敢迈出房门一步,心想着还是算了吧,这狗实在是太凶猛了。
玉萍姐姐拉着凤来的手,慢慢走到门口。
奶奶家的窑洞映入眼帘,那窑洞别具一番特色。
从外观上看,它依着土坡而建,厚厚的黄土堆砌成拱形的窑顶,宛如一座坚实的堡垒。
窑洞的门是木质的,经过岁月的洗礼,颜色已经变得暗沉,门环上锈迹斑斑。
窑洞房在战争中有诸多重要作用。
首先,窑洞房的结构使其具有良好的隐蔽性。
它依着山体或土坡而建,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
在战争时期,当敌军从空中侦察或者地面巡逻时,这种土黄色的窑洞房很容易被忽略,能为居住其中的人们提供隐蔽场所,躲避敌人的直接搜索。
其次,窑洞房的墙壁厚且坚固。
一般是用夯实的黄土建造,这种厚厚的墙壁能够有效抵御枪炮的袭击。
在遭受炮火攻击时,相比普通的砖瓦房,窑洞房可以承受一定程度的冲击力,减少炮弹爆炸带来的伤害,为屋内的人提供相对安全的空间。
例如,在遭遇流弹或者小型爆炸冲击时,厚实的墙壁能够阻挡弹片和冲击波,充当一个简易的防护堡垒。
再者,窑洞房内部空间的温度相对比较稳定。
在战争导致物资匮乏,无法正常取暖或者降温的情况下,窑洞房内冬暖夏凉的特性可以让人们更好地适应环境。
在寒冷的冬天,它能保持一定的温度,避免人们遭受严寒之苦;
在炎热的夏天,也能给人们提供一个相对凉爽的躲避之处,减少因恶劣天气和战争双重压力导致的生存危机。
走进窑洞,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宽敞。
墙壁被烟火熏烤得微微发黑,顶部呈穹窿状,给人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一侧是土炕,炕上铺着厚厚的棉被,整齐地叠放在炕角。
炕头连着灶台,灶台上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炊具,锅底还有未燃尽的柴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对面是一个木质的柜子,虽然有些破旧,但擦拭得很干净,上面摆放着一些日常用品和几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的笑容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凤来在略显昏暗的房里缓缓踱步,目光被墙上挂着的黑白爷爷照片所吸引。
那照片带着岁月的斑驳痕迹,爷爷的面容在其中透着一种坚毅与质朴。
她的视线又移到窗台上的旧相簿,带着一丝好奇轻轻翻开,里面满是爷爷和奶奶年轻时候的模样,他们的笑容纯真而灿烂,
还有爸爸妈妈的合影,照片里的他们青涩而幸福。
凤来不禁陷入沉思,听妈妈说过,过去的日子简单纯粹,只要一辆自行车或者一袋白面就可以娶一个媳妇。
那时的爱情与婚姻,没有如今这般被物质重重包裹,虽贫苦却质朴牢固。
在那个年代,如果谁家有离婚的,便会沦为整个十里八村的笑柄,当事人恐怕连出门都会倍感压力,
毕竟这小小的村落,就像一个紧密相连的大家庭,每个人的事都如同自家之事,备受瞩目。
凤来紧跟在奶奶身后,来到了南房。
南房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奶奶在角落里翻找着零食,凤来心里满是无奈与感动。
她知道,奶奶就是这样,哪怕零食已经过期,仍舍不得丢弃,总想着留着给孩子们。
或许是爷爷早早离世的缘故,奶奶独自经历了太多的艰辛与困苦,即便如今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出息,可奶奶心中那份对孩子们的牵挂与担忧从未消散。
她总是担心孩子们会饿着,所以才会把一切能留下的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凤来看着奶奶那消瘦的背影,岁月在她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家里曾经穷得叮当响,奶奶却靠着自己的坚韧,将几个孩子拉扯大,这其中的艰辛难以言表。
“奶奶你别找了,我不吃,姐姐也不吃,咱们中午吃啥呀?”凤来忍不住开口说道。
“有你二姑拿的粉条和锅台上的豆腐,吃大烩菜,你三叔中午肯定回来呢!等他回来一起吃!”
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向地窖。
地窖里透着一股阴凉潮湿的气息,奶奶弯着腰,费了些力气才拉出一苗大白菜。
凤来心里明白,奶奶家没有冰箱,这些土豆白菜便是漫长冬季的重要储备,奶奶对待每一颗白菜、每一个土豆都格外仔细,就如同她对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孩子,哪怕再微小,都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