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她这个样子,就像一团带流苏的毛线,星星点点的细腻温暖的毛绒,舒缓闲适,随意慵懒,就像冬日暖阳萦绕在身边。
周三已经打了个盹,醒来,她在一条小路下车,沿途散步,四周风景急速变化,竟是到了一片水稻地,在这两山交界处,就像到了平原,虽有小小的落差,一眼望去,青绿的稻浪一重接一重,从一头发斑白的老太宅子门前蹒跚地拖出一条凳子,她认出了周三,从对话里才知道原来是母亲的娘家,周三还从未来过此地,到省的她应付了。她进入稻田,顺着田埂,一路走不到尽头,她乱跑,田里的青蛙,水黾被惊动,匆忙躲向稻丛。稻花鱼忽地掉头游走,稻鸭陷没在稻穗里,露出长长的脖子。
渐渐看不见那栋房屋了,她蹲下来,我跑过去,我们都盯着那土坎上的百合,撞在了一起,我们都错愕地抬头,她手里的浦松在阳光下扑棱棱地闪光。她有些负气和尴尬,呆呆地含着微笑,我害羞的一句话也没有,她好美!
整个世界都散发着那个夏天烦闷与畅快,高远澄澈的日辉下一切都炙烈神圣而生机勃勃,像水晶般清脆作响。错愕还未褪去,我就像被神奇的重组,目光柔和,心跳猛烈。
我很满意那时的自己,换句话说,那时我还很快乐,像是过年时用鞭炮炸土包,我咬着舌头布置半天,看着一声轰鸣中飞泻的土块,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中,结束了,
就像这时的错愕,我极快地恢复过来,感到生命不一样了,充满活力,无所不能。我对她腼腆的讪笑,她的姿态优美地弯腰看我,意识到了我的目光追随着她,骄傲的,荣耀的,她像在轻轻憋笑,那时她还很有活力……
她在逗我。我们一起坐下,水田中波光粼粼,有些刺目耀眼,让人想起仲夏的夜里的水晶,那个夏天不可阻挡。在困意中,我们注视着水中小生物的动作。此时近黄昏,我们沐浴在夕阳中,提前迎来丰收,喜悦将我填满,每一颗稻穗都闪着金色的光,看夕阳,一直到太阳落下,黑暗中,腿也麻,精神也麻,她笑,铃铛一样清脆,她又盯着晚霞一会儿,转身往回走,手抚过稻间。我看着她被拉长的影子,在稻田上摇摇晃晃,身后脖子凉凉。
周三最后坐上车,太阳收住最后的光线,她感到开心。
与星期不同,在周三这儿,夜不是寂寞,不是冷漠,也不是自由。周三的夜是冷清的,她在冬日的寒夜中,喜欢暖炉茶话,她看见城市的落幕,夜里,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她不喜欢熬夜,最疯狂的时候也是。她只觉得困倦,她是活在光里的女孩,黑夜中只有麻木,周三的思考一直在白天,星期一直羡慕这一点。一闭眼就是白天,黑夜转瞬即逝,不必被自己撕扯的破碎。
周三已经很困了,她望着四周繁华的光景,不是灯红酒绿,而是一团团雾,她依着书包,在想靠着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