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杰的手指在桌上的饰品间来回游移,面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玩世不恭的哂笑,那模样,活脱脱像只 “死猪不怕开水烫” 的主儿。
“我心里门儿清,自己有多招人嫌。一方面,我轴得很,守着自己那点所谓的执念,死不撒手;另一方面,整个人又懒散得像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还时不时地在领导跟前耍点小聪明,搞点小动作,也难怪上头看我不顺眼。规划被我践踏了一回又一回,底线也让我试探了个遍,还死要面子,把自己那点颜面看得比天还重。对着点假想出来的事儿,反应就大得离谱,完了还在那儿自我陶醉,真把自个儿当什么高洁之士了……”
“成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孤芳自赏,以一种事不关己的看客心态,对这世道、对旁人指指点点、怨天尤人,做事却敷衍得很,没个认真样儿。挨了骂,就气得跳脚,那副又气又笑、尴尬窘迫的模样,甭提有多恶心,我自己瞅着都膈应。” 他仰起头,嘴巴半张,呼出一口浊气,这般喃喃自语道。
“你能意识到这点,好歹也算迈出第一步了。” 旁边有人不轻不重地撂下这么一句。
“哼,哪是什么进步,我觉着自己反倒更倔了。” 他顿了顿,沉默片刻,复又开口,“今儿早上我翻了本初中的书,你知道我没念过高中,瞅见书里冯梦龙说的那段话,心里头就琢磨,我虽没那大才,可发发牢骚总行吧,就跟韩愈成名前似的,无伤大雅。还有,你可别想着拿捏我,砍我的头。” 说罢,还梗了梗脖子,带着几分逞强的劲儿。
“你可真是个奇葩。” 对面人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
“可不是嘛。还记得有堂课,老师讲‘天际’,非说太远,肉眼瞅不见,那古人回首望见的,指定是想象出来的。我就寻思,万一那作者眼神儿好呢?” 振杰挑了挑眉,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
“得,你赶紧麻溜儿地滚出去,别在这儿招人烦。” 那人不耐烦地挥挥手。
“唉,我这心里头憋得慌,还是得跟你掰扯掰扯。” 振杰还欲开口,却见对方眼神里的不耐都快溢出来了,只得悻悻闭嘴。
瞧着振杰那副欲言又止、目光散漫的德行,那人皱了皱眉,随手抄起桌上的墨镜戴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我这耐性可有限,不想重复第二遍,懂?”
振杰苦着脸,拖着步子挪向门口,那张脸拉得老长,活像霜打的茄子。临出门,还不忘抬手拍拍鞋面的灰,回头望了望已然紧闭的门,心里暗忖:“这下可往哪儿去哟?” 这般想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终是抬脚离去,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在生活里摸爬滚打的凡人罢了。
“罢了罢了,这遭的都是什么罪,我又有啥能耐呢?” 振杰耷拉着脑袋,像个游魂似的晃荡在街边,瞧着往来的行人,眼神里满是落寞与不甘,“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屌丝,认命吧。”
他就像个没头的苍蝇,茫茫然不知生之为何、死之因谁。唯一执着的,便是反复犯着同样的错,还痴心妄想能有不同的结局,虽说这行径算不得高尚,可他好歹也苟延残喘地活着。以一种游戏人生的姿态,搜集着旁人各异的反应,仿若那些目光、言语能填补他内心深处那空荡荡的成就感。他心里门儿清,自己骨子里就透着股自命不凡的劲儿。
振杰两手空空地朝家走去,走着走着,眼神忽然被街边城市绿植带吸引。那儿草长莺飞,哦不,确切地说,是荒草丛生,连只鸟雀的影子都寻不见。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思绪飘远,沉浸在这臆想出来的宁静画面里,妄图让自己那颗躁乱的心平静些许。不多时,便到了自家院子,院子里有口打水井,每次去打水,水桶里总是干巴巴的,一瞧就知道是邻居家那熊孩子捣的鬼,把水给倒了,偏生他也不晓得续上。振杰心里头明镜似的,却也不点破,就盼着哪天邻居自个儿不方便了,能察觉出是这一缸水在作祟,省得去跟那不懂事的小孩掰扯,平白惹人嫌。
进了屋,振杰拿过窗户上两根铁钩子,将窗户撑开,本想着透透气,没成想,热气一股脑儿地涌进来,屋里反倒更闷热了。他撇了撇嘴,满心无奈,一屁股瘫倒在床上,眼神无意识地飘向墙角,那儿有一小堆灰尘,在阳光的映照下,仿若活了过来,慢悠悠地在空气中打着旋儿、弥漫开来。
后来,振杰靠着乡下亲戚的关系,总算是谋了个差事,在一家单位落了脚,给负责金融业务的老乡兼上司当秘书。
刚入职那会儿,振杰对金融一窍不通,满打满算也就会数数,好在他有股子倔强劲儿,暗自下了决心要自学成才。平日里,手头没事儿的时候,就闷头扎进那些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的金融知识里。
“你好,我叫真真。” 一道清脆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振杰从书堆里抬起头,目光扫向声源,见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孩,便应了一声:“嗯,我是振杰。” 语气里带着几分拘谨。
打这之后,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大多是这女孩主动来找振杰,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地问个不停。
“你不觉得咱们老总特能装,还假仁假义的吗?” 真真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