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罄书写几章;闲来听风,夜半游太虚。
尘世中,马不停蹄的时间带动了人间的繁华喧闹,接踵而至的是夜半的孤寂与古城的尘烟。
有一轮清月,只照拂看见它的人,月光洒入眼中,双眼可见月之殇,光之朦。
……
南宫皓月夜夜在梦中醒来,每况愈下,这种梦都让她再难入眠,梦中是无涯落寞地在雪中抱着一把凉扇,倚靠在一棵陈旧的古木之下,双眼泣血,好生可怖。
这种梦做了不下百遍,以至于她不敢入眠,虽然在梦中可以短时魂离人世,见到最为难忘之人。
可她不愿无涯出现在梦里,只因人间一遭,皆是修行,遇见与生离皆为苦修的契机,淡开人世,才能不见这些伤怀之事。
她原是要修仙的,不该被如此执念困在梦魇中,当梦到那一片茫茫雪地,她便知道后续了,所以强行神归,只为不再想念。
那人活在记忆里便好,那样遥远的人,触手难及。
翌日,她收起心思,专心在庭中静坐。
前些个日子,玄英又被家中密召回了珊瑚宫筹备,想必是婚庆在即,到处都手忙脚乱的。
玄英平日里机敏,可这会子忙前忙后也不见个所以然,总有这般多的事情没料理清楚。
和南宫皓月在蓬莱关系最好的,当属沉宣,他虽年纪不大,性情也是个未脱稚气的孩童,却酷爱发明些小玩意,谪仙笑着调侃他说,日后没准是个博学的建造者。
这一日相较往日无事,南宫皓月修行完,便走到叱延的菜园子里感受烟火气,此时满青桃枝迎风摇曳,地里的黄花白正嫩。
沉宣来找,他大步流星前来,道:“小师妹,你那位姑姑来寻你来了。”
南宫皓月倒没听见有人来,专心锄着菜地里的杂草。
沉宣走近,又说了声:“小师妹,你在听吗?”
南宫皓月这才觉身后有个人,起身道:“师兄,你方才说什么?”
“你那位姑姑此刻正在山下,吩咐我来寻你问话呢!”
“哪位姑姑?”南宫皓月心头一紧,严峻地看着他。
沉宣拍大腿叫道:“还能是哪位姑姑,便是拜师时送你入蓬莱的那位,着白衣的女子。”
南宫皓月左右思量,不知此时白雪岚所为何事来访,先前那般算计,这下她又该作何解释?
“我知道了,她可有说什么?”
“不曾,只是唤我寻你出来。”
“师父呢?他此刻在何处?”南宫皓月觉得若是白雪岚来了,不可能逃过叱延的勘察,他定能第一时间察觉。
沉宣思来想去,“今日师父心情不佳,正在吟芳阁闭关呢!一年内总有几日这样,你也是知道的。”
南宫皓月点头,想来确有其事,便道:“那我且去迎她,正巧寻她呢。”
南宫皓月不到一瞬便莅临于千层台阶的山下,见着个白衣长衫的女子,此身影十分熟悉,确是她无疑。
“雪姑。”
南宫皓月不敢离她太近,即便她近在眼前,但她觉得离那道背影千里远。
白雪岚回过头来,语气温柔道:“皓月,别来无恙啊。”
南宫皓月倒有些支愣,她还未想好该如何质问她一切,“无恙。你何时回来的?”
白雪岚见她眼底一丝戒备,“怎的?不欢迎我?当真是有了师父忘了我这姑姑了,令人寒心。”
南宫皓月眼神挪开,“得了吧!鼠仙,我知道是你。”
白雪岚眼神漂移,躲闪道:“鼠仙如此风流人物,怎么可能假扮我,皓月,几年不见,你都不认识我了?”
南宫皓月撇嘴,拱起手道:“再不现身,我放猫咬你了。”
白雪岚炸呼惊起,逐渐显露原型,尖嘴猴腮,露出平齿獠牙,变换成了长须竖眉的鼠仙。
“别别别,不放猫,一切好说。”子吾战战兢兢看着眼前的蓬莱仙山。
南宫皓月叹气,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说说你是何事?”
子吾捏着长须,一本正经道:“几十年不见,小妖精眼睛变得如此毒辣,令我佩服。”
南宫皓月平静如水,对此并不做出回应,“雪姑呢?她还在云游吗?”
子吾意味深长地点头,缓缓道:“小岚岚有自个的想法,一般人是猜不透的。”
南宫皓月不假思索道:“你是鼠仙,可不是一般人,你肯定知道。”
子吾睁眼,炯炯有神道:“毫无破绽的一句话,竟被你找出一丝纰漏,可笑可笑。”
南宫皓月撇嘴,暗暗抱怨此人之难缠,“那你就是知道喽。”
子吾缓缓背身,“我乃岚岚之心腹,自然知道她身在何方,不过我为何要告诉你?”
南宫皓月眼睛眯着一条缝,已经没了听他说下去的念头,当即道:“不说便罢了。”她转身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去不回。
子吾见势不妙,连忙追了上去,“等等,小妖精,你怎么如此不识趣?我这不想让你叨我两句好听的,才这样说的嘛?你怎的当真了?”
南宫皓月回头,一脸认真看着他,“那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同我说笑不如早些对答,何必弯弯绕绕,弄这么多华而不实的虚言。”
子吾停身,围在她身边道:“你这小妖精,哪有求人办事这般态度的?”
南宫皓月摊手,无奈道:“没办法,我听不得废话,你若要滔滔不绝讲上一日,恕我不奉陪。”
子吾苦笑,“你不想知道雪岚的去处了?”
南宫皓月停顿,说实话,她此刻并不想管束过多,与她撇清干系了便好,“她并非是去云游,只是避着我不愿见而已,此刻,她应该在扶桑对吧!”
子吾不敢置信,又看向她坚定的眼神,“你?怎么能如此想我的岚?她就是去云游了?那扶桑这么热,就算神仙有仙气避体,也很难不被烤成人干吧!我的岚怎么可能在那里?”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她现在何处?”
子吾期期艾艾道:“她自个没跟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