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些商船，"他指着港口说，"葡萄牙的武装商船、日本的千石船、阿拉伯的单桅帆船，还有我们改良的福船。每一种船都代表着一种航海文明，而现在，它们都在这里交汇。"
卡洛琳娜走到他身边："是啊，就像我们的水师训练营。西方的航海技术，东方的作战经验，再加上原住民的丛林战法，正在创造一种全新的战斗力。"
正说着，一队身着统一服装的水师从城墙下经过。这是新训练营的第一批学员，其中有明朝水手、欧洲老兵，也有原住民青年。他们正在进行夜间巡逻演练。
"马库斯说得对，"卡洛琳娜感叹，"你确实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小王国。不过......"她举起手中的情报，"我们的邻居们似乎不太高兴。"
李修然接过情报，快速浏览起来。范德霍夫的新动作，满清使者的异常活动，郑成功的警告，每一条都预示着风暴的来临。
"让他们来吧，"他将情报收起，"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到这里时的样子吗？光秃秃的海岸，零星的渔村......"
"现在可大不一样了，"卡洛琳娜接道，"那天我带着山本去北部巡视，看到了最新建成的了望塔。那些原住民哨兵，现在已经能熟练使用望远镜和信号旗了。"
"不只是这些，"李修然说，"你注意到城里的变化了吗？商业法庭每天都在处理各种纠纷，但商人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动辄诉诸武力。他们开始相信规则的力量。"
夜色渐深，港口的灯火次第亮起。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巡逻船缓缓驶过，船灯在波浪中忽明忽暗。
"这些努力的意义是什么？"卡洛琳娜突然问道。
李修然望着这座正在蓬勃发展的城市，轻声说："我们正在创造一些新的东西，一些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可能。这里不仅是一个军事基地，更是一个希望的起点。"
就在这时，了望塔传来警戒信号：发现可疑船只。
李修然和卡洛琳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风暴，或许比他们预想的来得更快。
而此时的巴达维亚，范德霍夫正在自己的书房中，面前摊开着一份台湾的详细地图。烛光下，他的脸色越发凝重。
"这个李修然，"他喃喃自语，"究竟想在台湾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了望塔的警报很快被证实不是虚惊。第二天清晨，马库斯带来了详细的侦查报告。
"那是一艘荷兰侦察船，"马库斯展开一张素描图，"但船上的水手，有一半是满清口音。"
李修然和卡洛琳娜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个最大的潜在敌人，已经开始暗中勾结了。
"有意思，"卡洛琳娜说，"看来范德霍夫终于放下傲慢，愿意和东方人合作了。"
正说着，山本次郎匆匆赶来："郑成功派人来报，他在泉州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最近有大批日本浪人突然改变了行动方向，开始往北方集结。"
李修然皱眉："往北方？满清那边？"
"不，"山本摇头，"是朝鲜方向。而且根据线报，这些浪人身上都带着荷兰制造的火枪。"
这个消息让李修然陷入沉思。他在案前来回踱步，突然停下："叫张天志来。"
很快，张天志带着一摞航海日志出现。这些是最近几个月所有过往商船的记录。
"查一下，"李修然说，"最近有多少荷兰船去过朝鲜。"
张天志快速翻检记录："奇怪，近三个月，荷兰商船去朝鲜的数量突然增加了四倍。而且......"他指着一个细节，"这些船的吃水线都很深。"
"他们在运送军火，"卡洛琳娜断定，"范德霍夫这是想在朝鲜开辟第二战场，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李修然走到墙上挂着的东亚地图前："不，比这更复杂。你看这个位置，"他指着朝鲜半岛，"如果浪人在这里制造混乱，满清就有借口出兵"援助"朝鲜。到时候......"
"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在这里驻军，"卡洛琳娜接道，"然后从陆地和海上两面夹击我们。"
正在这时，一个意外的访客到来。是那位在鸡笼港经营茶叶生意的英国商人威廉。
"我想各位可能会对这个感兴趣，"威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从巴达维亚寄来的。虽然是给我的生意伙伴的，但内容却很特别。"
李修然接过信，越看眼神越凝重。信中提到，荷兰东印度公司最近在秘密招募欧洲火炮专家，并且在购买大量绘图工具和测量仪器。
"他们在准备一场大规模的登陆作战，"卡洛琳娜说，"需要详细的地形数据和精确的火力配置。"
"是的，"威廉说，"而且根据我的观察，他们对台湾北部特别感兴趣。"
李修然突然想到什么："马库斯，去查一下最近在我们这里经商的荷兰人，有多少是军事工程师出身的。"
很快，一个令人震惊的发现浮出水面：过去三个月，至少有七名荷兰"商人"曾经在欧洲服役过，其中三人是攻城专家。
"他们一直在我们眼皮底下收集情报，"卡洛琳娜说。
李修然却出奇地平静："让他们继续收集吧。"
"什么？"几个人都很意外。
李修然走到沙盘前，指着几个关键位置："你们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把主要防御工事修在这些地方吗？"
卡洛琳娜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些工事......"
"是的，"李修然说，"那些明面上的防御工事，本来就是用来迷惑敌人的。真正的防御体系，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他掀开沙盘的一块底板，露出下面隐藏的地形图："比如这些地下工事，还有这些伪装成普通渔村的秘密港口，以及......"
"原住民的山地部队，"山本接道，"难怪你一直让他们保持低调。"
就在这时，张天志带来了一个新的发现："大人，我们在一个荷兰商人的行李中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张精密的航海图，上面标注着台湾周边的暗礁和水深。但李修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这些数据有一半是错的。他们是在故意误导我们，还是......"
"他们得到的是假情报，"卡洛琳娜笑了，"看来不只是我们在玩这个游戏。"
"郑芝龙，"李修然点头，"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难怪最近他的船队一直在"不小心"透露一些错误的航道信息。"
威廉若有所思："所以，你们其实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没错，"李修然说，"与其阻止他们的情报收集，不如让他们收集到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等他们按照这些错误信息制定作战计划......"
"他们会自己撞在礁石上，"卡洛琳娜接道，"或者陷入我们设计好的包围圈。"
这时，一个守卫匆匆跑来："大人，海面上发现了奇怪的信号。"
众人登上了望台。借着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海面上有几处闪烁的火光，像是在传递某种暗号。
"开始了，"李修然说，"他们在进行登陆前的最后勘测。"
"要发出警报吗？"守卫问。
"不，"李修然摇头，"按照原计划行动。让所有明面上的巡逻船都撤回来，表现出防备松懈的样子。"
"但是......"守卫还想说什么。
"相信我，"李修然说，"有时候，最好的防御就是看起来毫无防备。"
夜色中，几艘小船悄悄离开了港口，那是他们的秘密侦察队。同时，山间的原住民部落也点起了篝火，那是他们特有的联络方式。
一个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展开。
"什么意思？"卡洛琳娜好奇地问。
李修然指着月历："再过三天就是农历十五，月圆之夜。他们一定认为，借着月光发动夜袭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们不知道......"卡洛琳娜恍然大悟。
"是的，"李修然说，"这个季节的鸡笼港，每到月圆之夜必然起雾。浓雾会彻底打乱他们的进攻节奏。"
马库斯插话道："难怪你最近一直在训练水手们在雾中航行的技巧。"
"不止如此，"山本补充，"原住民的山地部队最擅长的就是夜战和雾战。"
李修然走到沙盘前，移动着一些标记物："让他们以为我们的主力在港口，实际上......"他指着几个隐蔽的位置，"我们的包围圈已经布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访客到来。是那个常在茶馆出现的老渔夫。
"大人，"老渔夫行礼道，"我们发现了一些异常。最近三天，每到傍晚都有几艘小船在外海游荡，他们在测量水深。"
"很好，"李修然点头，"他们果然上钩了。那些暗礁的位置......"
"都按您的吩咐，用渔网做了手脚，"老渔夫说，"从水面上看不出异常，但靠近时就会被网绊住。"
卡洛琳娜赞叹："这些老渔民才是我们最好的盟友。他们对这片海了如指掌。"
夜色渐深，指挥室里的讨论还在继续。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将是决定性的。
李修然最后看了一眼沙盘："通知下去，让所有人做好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将决定台湾的未来。"
而此时的巴达维亚，范德霍夫正对着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发愁。他总觉得这次行动太过顺利，收集到的情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会不会是个陷阱？"他喃喃自语。但很快，他又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那些情报都是亲信冒着生命危险收集来的。
同一时刻，在北京的满清使馆中，一场秘密会议也在进行。使团首领正在向国内发出紧急密信："时机已到，必须立即行动。否则，这个叫李修然的，会彻底改变海防形势。"
月光下的鸡笼港，表面上一片平静。港口的灯火忽明忽暗，商船的桅杆随风摇晃。但在这平静之下，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即将爆发。
李修然站在城墙上，望着渐渐西沉的月亮。他知道，当下一轮满月升起时，这片海域将迎来一场改变历史的战役。
"准备好了吗？"卡洛琳娜走到他身边。
"当然，"李修然微笑，"让我们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