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热兰遮城。
威廉·范·德霍夫站在城堡最高处，眺望着海面。作为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台湾长官，他最近一直在为一个消息烦恼：据说郑芝龙的舰队正在福州大规模集结，显然是要对台湾发起进攻。
"大人，"一个副官快步走来，"探子来报，福州港已经开始大规模征调渔船和商船。"
威廉皱眉："数量多少？"
"据说有两百余艘。而且，"副官压低声音，"他们似乎在船上安装了一种新式火炮。"
威廉心中一惊。他想起前几天收到的情报：英国商人给李修然运来了一批最新式的火炮，射程和威力都远超寻常佛朗机炮。
"那个李修然......"威廉喃喃自语。这个突然出现的海船把总，短短几个月就在东南沿海站稳脚跟，手段之高明令人生畏。
暴雨骤至。
台湾北部港口，一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巡航船正在与狂风搏斗。甲板上，威廉·范·德霍夫紧皱眉头，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战船。
"报告总督大人，"一个荷兰军官匆匆过来，"郑芝龙的船队已经出现在北部海域，数量远超我们的预期！"
威廉冷笑一声："不过是些土着商人罢了。"
"但是......"军官犹豫道，"根据密报，他们似乎得到了一些新式火炮，而且战术指挥也有了很大改变。"
威廉的表情阴沉下来。他当然知道这些改变从何而来——那个神秘的李修然，以及他带来的种种令人不安的变革。
就在这时，了望塔传来急促的号角声！
"报告！发现可疑船只！"
威廉举起千里镜，只见远处海面上出现了十几艘快船。那些船只吃水很深，显然载满了货物，正在借着夜色向热兰遮城逼近。
"准备战斗！"威廉立即下令。但很快，前方又传来了让他意外的发现。
"大人，那些船打出了葡萄牙的旗号！"
威廉一怔。按照之前的情报，葡萄牙人最近确实要来台湾贸易。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正犹豫间，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大人，卑职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威廉转身问道。说话的是他的一个亲信情报官彼得。
"按照商路惯例，葡萄牙商船一般会在日出时分抵达，以便验货和交易。"彼得说道，"为什么这些船要在夜里来？"
威廉眼神一凝。确实，这不符合常理。
"还有，"彼得继续道，"您看那些船的桅杆......"
威廉举起千里镜仔细观察。果然，虽然那些船挂着葡萄牙的旗帜，但桅杆的结构明显是中国福船的样式！
"声东击西！"威廉猛地醒悟，"快，传令各部......"
话音未落，南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炮声！
"报告！"一个士兵慌张跑来，"赤崁城遭到攻击！大股敌船从南方包抄过来了！"
威廉立即明白了：眼前这支"葡萄牙商队"不过是佯攻，真正的主力是从南面来的！
"全城戒备！"他厉声下令，"点燃烽火，调集所有火炮......"
然而更让他意外的还在后面。就在荷军将注意力都转向南面时，北方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火把！
"不好！"彼得失声道，"是郑芝龙的水师！他们居然从北面......"
威廉额头渗出冷汗：这是要三面包抄！
更糟的是，他发现那些"葡萄牙商船"已经靠近到了射程之内。在月光下，他清楚地看见那些船上竟然架设着一排排火炮！
"这不可能！"威廉失声道，"普通商船不可能装得下这么多大炮！除非......"
"除非那些船是特殊改装的！"彼得惊呼，"看那些船舷，比普通商船要宽阔得多！"
威廉瞬间想起了之前的情报：李修然不仅得到了郑和的宝船图纸，还请来了英国工匠改良船只设计。这些看似商船的战舰，正是他们的杰作！
"轰！"一声巨响打断了威廉的思绪。
只见一颗炮弹从"商船"上呼啸而来，精确地击中了热兰遮城的一门火炮。爆炸的威力之大，直接将炮台掀翻！
"这是什么火炮？"威廉骇然。荷兰最新式的火炮射程也不过三百步，而对方显然远远超过了这个距离。
"大人快看！"彼得指着海面，"那些船在变阵！"
果然，原本散乱的"商船"队形开始变换。十几艘船快速调整位置，组成了一个奇特的阵型：前方三艘并排，后面两翼各五艘，恰似一只展翅的海鸟。
"这是......"威廉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轮齐射！
这一次，炮弹如雨点般落下。最可怕的是，这些炮弹竟然是成片覆盖的！三艘前船的火力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火力网！
"该死！"威廉咬牙切齿，"这一定是李修然的手笔。他把我们最先进的线列舰战术和中国水师的协同作战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南面的炮声越发密集。赤崁城守将传来紧急求援：郑成功亲自率领的舰队正在猛攻城防！
而北面，郑芝龙的战船已经形成了一道封锁线，切断了热兰遮城的退路。
"大人，"彼得脸色发白，"我们被包围了！"
威廉死死盯着海面。在月光下，他终于看清了"商船"上除了火炮，还有一样让他胆寒的东西......
那是一面特制的反射镜！
镜面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威廉立即想起前几天的情报：李修然从那个西班牙医生马库斯那里得到了一批水晶镜片。
"他们是要......"威廉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光芒突然从海面上射来！
原来，那些特制反射镜不仅能在白天反射阳光，夜晚竟然也能将月光聚焦！刺目的光束扫过城垛，让守军无法瞄准。
"还有震天雷！"彼得惊呼。只见敌船上，士兵们正在往海里投放一种特制的水雷。这些震天雷一经触发，就会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在水下形成强大的冲击波。
"这是郑和宝船上的老技术，"威廉咬牙道，"但现在被他们改良了！"
果然，一连串的水下爆炸开始了。爆炸不仅震慑了守军的心理，更重要的是激起的巨浪让城下的荷兰战船无法保持稳定，火炮根本无法瞄准。
就在这时，北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整齐的号角声。
"是唐王军的号角！"彼得失声道，"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威廉面如死灰。他终于明白了：这不仅仅是郑芝龙家族的行动，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大规模军事行动！连南明的水师都参与其中！
"轰！"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赤崁城的主炮台被击中了。
"大人！"一个传令兵跑来，"郑成功的人已经开始登陆了！他们用...用虎蹲炮掩护！"
威廉浑身一震：虎蹲炮！这可是明军最先进的火炮，射程虽然不及李修然的新式火炮，但在近距离作战中威力惊人。没想到郑成功居然也弄到了这种武器！
"砰！"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从城内传来的！
"报告！"一个守军慌张地冲上来，"不好了！城内起火了！那些偷偷靠近的商船，居然往城里发射火箭！"
威廉这才明白过来：之前那些看似普通的商船，已经悄悄把火箭手送进了城中。这些火箭不是普通的火箭，而是李修然根据郑和宝船上的"火龙出水"改良的新式武器！
熊熊火光照亮了夜空。热兰遮城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惊慌的喊叫声。
"大人！"彼得脸色惨白，"赤崁城守将传来消息：城防已经被突破，郑成功的军队正在城内巷战......"
威廉看着满城火光，心如死灰。他知道，这座耗费荷兰东印度公司巨资打造的堡垒，今晚怕是要易主了。
"传我命令，"他沉声道，"准备......"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发现让威廉瞳孔骤缩。
"那是......西班牙的战船？"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远处，"卡洛琳娜那个疯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确实，在风雨迷蒙中，隐约可见几艘西班牙式样的战船正在向东移动。这些战船编队严整，显然经过专业训练。
"该死！"威廉一拳砸在船舷上，"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答案很快揭晓。当地的线人送来消息：卡洛琳娜已与郑芝龙结成同盟，她不仅提供了先进的造船技术，还带来了经验丰富的水手和火炮手。
话音未落，突然看见海面上亮起了一枚红色信号弹。紧接着，所有进攻的船只都停止了射击。
一艘装饰华丽的座船缓缓驶来。船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李修然！
"威廉总督，"李修然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我们不想造成更多伤亡。只要你主动投降，我保证所有荷兰军民的安全。"
威廉握紧了拳头。作为一个老练的军事家，他清楚地知道：己方已经败局已定。
最要命的是，他刚刚得到消息：巴达维亚方面因为与英国开战，根本无力支援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