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看着岳灵泽拉着景星走进了屋子,古琴前的女子有些迟疑地轻唤了一声,可他却面不改色地直朝着屏风后走去。
“她无妨”
“...是”
不明所以的景星被拉到了桌前,岳灵泽把一张椅子搬到了自己的身旁,旋即用手引着她坐了来。
“坐下”
“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待在我身边就好”
他说着也坐到了桌前,收回的目光看向了屏风外的女子。
“有劳梨儿姑娘了”
外面的女子低眉颔首,顿了顿后指尖再次在琴弦间舞动,空灵的琴音徐徐流出,时而轻柔似湖泊荡起的涟漪,时而又似击打乱石的山间激流让人不由跟着心神动荡,不过这也仅仅是不懂曲中奥秘的人能留意到的,因为对于真正通晓此曲深意的人而言,琴音从跃入耳中的那一刻就已化作了文字继而带出了一幅幅清晰的画面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都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黄尘滚滚的荒芜古道上,浑身尘土血污衣衫褴褛发如枯草的赤脚百姓正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官兵粗暴地驱赶着前行。
“叫你快点儿当老子的话是在放屁吗?!”
“要是耽误了芸襄郡主行宫的修建,老子就先宰了你们下酒!”
“啪!”
一个目光涣散的男子脚步虚浮地跟在队伍的最后,见他迟迟没能从自己面前经过,站在路边的一个官兵愤怒地快步上前。
“啪!”
“起来!”
手中的长鞭雨点似的落在了他瘦骨嶙峋的身躯上,让他本就破烂得无法蔽体的衣衫上瞬间又多出了几道裂口。
他倒在地上无力地蜷缩着身子,走在前面的百姓们谁也没有回头,似乎已经因为看得太多而变得麻木无感。
“起来!”
官兵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拽起,见他依旧一动不动后,忽然一把丢下了他吐了一口唾沫后拔出了手中的刀。
“找死!”
高高举起的刀在日光下折射出了刺眼的光芒,就在它要朝着地上的男子砍去时,一支疾速飞来的箭矢却突然一击贯穿了他的头颅。
“杀啊!”
如洪钟般响亮的喊杀声猝不及防从身后传来,手持刀剑的义军如潮水一般冲入了人群,踏过地上那个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官兵与剩下的官兵展开了激烈的打斗。
瑟瑟发抖的百姓们挤成了一片,高地上手持弓箭的余一目光如炬,接连放出几道箭矢将几个挥刀的官兵射杀后,纵身跃到了地面上投入了厮杀。
“驾!”
“一个都不要放过!”
“啊!”
看着势不可挡杀红了眼的义军,被吓破了胆的官兵颤抖着手纷纷开始四处逃窜。
“慢点喝…”
“多谢恩人”
静谧的树林环绕的一片开阔的平地上简易的木屋和营帐错落分布,被刚带回来的百姓们坐在地上,青玉同一些穿着简易铠甲的义军为他们分发着水和食物。
“玉姑,这么多人怕是只能安置在后面的山洞里了”
“嗯”
“我们的粮食就快吃完了,眼下又多了这么多人…”
望着眼前骨瘦如柴的百姓,站在青玉身旁的少年眉头紧锁,心中的惆怅和担忧全都写在了脸上,戴着面具的余一挽着衣袖从他们的身后走了出来,扫向越来越多的百姓目光也不觉严肃。
“还能撑多久?”
“余先生…最多一个月”
“耿阳在何处?”
“耿大哥在后山”
开垦出来的农田前,一个皮肤黝黑满面胡渣的男子看着地因为缺水而干枯死掉的作物一脸肃穆。
余一不动声色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不等开口他就放下了手中的死苗回身朝他看了过来。
“先生…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千金楼的雅间里琴音随着女子的手腕轻轻抬起而渐渐平息。听明了曲中传出的意思,坐在桌前的岳灵泽蹙眉似是陷入了沉思。而一旁的景星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从前在他身边的余一和青玉一直久未露面。
一曲终了之后的屋子变得异常安静,屏风外的女子默不作声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又过了片刻之后岳灵泽才提笔在纸张上写下了一段琴谱,景星侧目看去,虽然没有一一看清,但还是从中读出了芸襄郡主四个字。
他将写好的琴谱装进锦囊后旋即便拉起了身旁的景星朝着屏风外走去。
“有劳姑娘了”
“送公子”
女子低垂着眼眸起身款款行了个礼,景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被留在桌上的锦囊,没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岳灵泽拖出了门。
“哟…”
众目睽睽下他就这么多拉着她朝着楼下走去,遇见拥挤难行的地方时,还会用身子将从她身边经过的衣衫不整的男子一一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