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你”…
……
“原来如此”
脑海中薛锦的话和之前的记忆重叠,他轻轻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呢喃,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就连深邃的目光也找不到任何喜怒的踪迹。
垂眸看向手中的玉锁,他抿唇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掌收紧将它牢牢握在了手里。不知就这样过去了多久,一缕带着些凉意的夜风才拉回了他的思绪。而正当他转身打算返回自己房间时,却意外发现了屋顶上那抹背着什么东西跳进院中的身影。
“嗒”
轻轻踢开门,景星把肩上的晕厥过去的白月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刚要端着铜盆走出门,就撞上了因为担忧赶来的岳灵泽。
“你怎么还没睡?”
“怎么回事?”
略过她的询问,他仔细地打量着她身体,很快目光就落在了白月留下的齿痕上。
看他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景星默了默后没有说什么只是侧身让开了些许,好让躺在床上的白月能落入他的视线。
“她是…”
“白月,还记得吗?姑南城,上元节”
“她也到了筑京,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床榻前两人并肩而立,看着陷入昏睡的白月,岳灵泽不觉困惑地转头望向了身旁面无表情的人。
“不止是她,还有哲奇和双虎,上次的官银就是从他们手中拿来的”
“他们?”
“我那时担心赵思山的人会因为那袋银子继续纠缠他们,所以便佯装打劫拿走了他们的银两,后来本想再回去找他们,可找了好久没有他们的踪迹”
“你近来出去原来是为了找他们”
“嗯”
“那为何只有她?”
“我去了赵思山府上,跟着他们运送银两的车马去了一片林子,无意中发现了她,哲奇和双虎应该没有同她在一处”
她冷静地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从赵府带出来的银锭。
“这是他们运送的银两,与上次的可是一样的?”
接过她手里的银子,岳灵泽打量了一番后神色不觉凝重了几分。
“印记不同…这好像是修建行宫的用银”
“修建行宫?”
“荣玄之妻,芸襄郡主岳芸桢是陛下的姐姐,过往一直在封地居住,如今处处动乱荣家兵力分散,为防不测便打算带着荣玄之女荣嘉韵北上,陛下为表对这个姐姐和荣玄的看重,所以要特意为她在不青山修建一座行宫。”
“这算是荣家人的东西”
“可以这么说”
她蹙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他,岳灵泽随口应了一句后目光不觉落在了她手臂的伤口上。
“我们还是出去说吧,莫要惊扰了白月姑娘”
“我给她用了点迷香,不会醒的”
“你没同她说你是谁?”
“嗯”
“为什么?”
“不与我牵扯,他们才能活得长久些”
她淡漠地说着,明亮的双眼里没有丝毫的波澜,无论是言语还是神情都透着清醒和坚韧。可她越是如此,知晓她内心柔软的岳灵泽便越是感到心疼,阿庆的死是她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痛,若不想同样的事再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她能做的也唯有如此。
“走吧,你手上的伤要上些药才行”
注视着她沉默了良久后岳灵泽轻轻拉着她朝着屋外走去。
灯火摇曳的亭中,他垂眸小心翼翼地替她涂抹着药膏,不时还会因为担心她疼痛而轻轻吹气。
虽然这点伤对她来说和被蚊子叮咬无异,可她还是耐着性子由着他一层又一层的涂抹药膏。
“为何之前不告诉我你在找他们?”
“那是我的事,你安心养伤就好”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是,我的事是我的事,你该做你要做的事”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不知道,但我知道很难”
岳灵泽涂抹药膏的手不觉一顿,抬眸迎上了她认真的目光。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事?”
“好像很多,又好像没有”
“怎么说?”
“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你活着”
(“…保护你的安危是她的第十七次试炼”…)
薛锦的言语又不自觉地出现在了耳边,岳灵泽望着她的目光不由一闪,抿唇淡然一笑后垂眸拿起一块白布开始包扎她的伤口。
“是因为信盟试炼?”
“你怎么知道试炼?”
“方才去了一趟飞燕阁”
“你怎么不等我陪你一起去?”
“伤好了许多就想走走,去取了个东西”
他说着把袖中的玉锁取了出来,看清是自己的东西,景星的眼中不觉讶异。
“你怎么拿回来的?”
“给银子”
“你还有银子?”
“我几时说过我没银子?”
他把玉锁挂在了她的身上温柔地露出了一笑。
“以后都别再拿它换银子了,若是要银子就同我说”
“…哦,你大晚上的出去就是为了拿这个?”
“嗯”
“放在那儿其实也无妨”
“不行”
“嗯?”
“我怕你哪日又换了副模样叫我认不出”
他说着理了理她脖子上的绳结,脑海里浮现的是她那日从房顶着急跃下来搀扶他时埋头露出了绳结的瞬间。
景星看着他愣了愣后也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绳结,眼睛像是因为忽然想到了什么变得明亮了起来。
“你是因为这个认出我的?”
见他笑而不语,她就当他是默认了,可又想起七年前那次,她应该没有露出绳结才是,心中不免突然好奇起来。
“七年前那次,你怎么知道是我?”
“感觉”
“感觉?”
她的一切习性他都了然于心,动作、声音乃至言语停顿的节奏都早已随着荷山府上那些岁月印刻在了他的心中。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磨灭,只会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中变得愈加清晰。
“能再见到你真好…”
无论她是因何而来,只要她来了于他而言便已是天大的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