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虎嘴里包着饼子含糊地低声说着,哲奇扭头看了他一眼后把自己手里的饼递到了他面前。
“别让他听见了,少说两句,我不吃了你都吃了吧”
“那怎么行?你才吃这点儿”
“我没胃口,你吃吧”
“你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看着也没什么精神,是因为伤口?”
“我没事”
双虎握着饼子怀疑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么烫!你怎么不说?”
“说了,你还指望他们会给我们找大夫吗?”
“那也不能一直这样,得想个办法出去”
“什么办法?”
哲奇抬头看了看那些巡逻的守卫有些无望地舔了舔起皮的嘴唇。
“这个”
双虎思索了片刻后,看了看自己已经磨破的鞋子。
“都起来干活了!干活了!”…
守卫敲打着手里的铜锣大声呼喊着,聚集在木桩间的人也都纷纷站起了身子朝着堆放木头的地方走去。
景星站在阴影中看了许久,终于在守卫清点人数时发现了哲奇和双虎的身影。
“咚!”
沉重的木头发出了一声闷闷的撞击声,堆放木头的棚子前一众人偏头紧咬牙关抬着木头朝着马车走去。
哲奇站在双虎的身前,脚下的步伐肉眼可见的吃力。双虎用力想把木头往上抬一抬,可奈何自己的力量也实在有限只能就此作罢,正想悄悄告诉哲奇收点力气,他就已经支撑不住朝着地上跌去。
突然失去了一道力量,木头也顿时往众人的身上压了压,眼看有人已经被压得弯曲了腿,此时黑暗处一抹身影快速穿到了哲奇的身前,顶替他将木头又撑了回去。
“你假装抬着跟过去”
“…多谢”
望着面前一身黑衣满脸抹得漆黑的人,哲奇和双虎的眼中都不禁有些诧异,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的。
“咚!”
一车的木头装好,检查过绳索之后,守卫的目光又放在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工人身上。
混在他们当中的景星本想趁着这个间隙带着两人从山林中离开,却没想到还没找到时机开口,双虎就拖着哲奇挤到了车前。
“大人!大人!我们去!我们去!”
他着急忙慌地扑到了守卫的身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眯眼笑着的脸上满是谄媚。
“让我们去吧,我娘子就快生了,您行行好”
“你娘子要生了,他呢?”
“他是我娘子的哥哥,我娘子就他一个亲人了”
“这样啊…”
握着双虎塞来的碎银子,那守卫假装思索了一下后发出了轻蔑的一笑。
“那就你们去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没有意料到会如此容易,喜出望外的双虎一个劲儿地冲着那守卫点头哈腰,然后就似之前离开的那两人一样在众人羡慕的神情中跳上了车辆。
“继续!”
守卫抛了抛手里的银子玩味地看着他们离去,然后才转头看向了剩下的人,只是也没发现最外沿一抹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树林。
“驾~”
赶着马车的两人爬上了斜坡,望着久违的广阔天地心中连日的拥堵和沉闷瞬间就消散了一大半。
“这些木材我一个人就能送去,你先去找月儿,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运送木材都是两个人出城,我走了若是被问起你无法交代”
“那月儿怎么办?”
“只能送完再回来接她”
“…那好吧,我们快些,驾!”
跟随着他们再次回到了街道上,眼看就要行到城门景星灵活地从屋顶跃下悄悄攀附在了车底。
两个站在门前的守卫草草地看了一眼木材便给了负责开门的兵卒一个眼神。
“放行!”
“啼哚啼哚啼哚…”
清脆的马蹄声敲打过石板朝着打开的城门缓缓行去。
门合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又过了许久之后景星才翻身从车底爬回到了车辆上。
一轮明月高悬四下没有一丝云雾,地面上缓慢行驶的马车在一阵阵虫鸣声的欢送下嘎吱嘎吱地朝着远方挪去。
“吁~”
小路尽头杂乱的车辙不知是第几次与驶来的车轮相嵌合,双虎古怪地站起身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刚想说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几个举着火把的大汉就从土丘后登了上来。
双虎扶着愈发虚弱的哲奇退到了一边,当看见藏在木材中的银两被倒出时也和之前的两人一样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你们两个过来帮忙”
“我…我们?我们就是送木材的,银子还是你们搬吧,要是丢了说不清”
“我说叫你过来搬”
“……”
许是难得被忤逆,男子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杀气,可越是如此双虎就越是感觉到怪异和不安。
他看了看偏僻的周围,把哲奇往身后藏了藏后忽然一记横扫将地上的尘土扬了起来,然后扶着哲奇就往两边的坡上跑。一面跑一面将坡上的石头也踢了下去。
“唰!”
“他奶奶的!本来还想让你们死个痛快的!追回来,我要折断他们的手脚当蹴鞠!”
拼命地穿过草丛,双虎拖着哲奇脸上满是惊恐,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谁都清楚他们若是不能摆脱身后的人今夜怕是就要命丧于此了。
“双虎,你自己跑吧…”
一直落在双虎身后的哲奇回头看了一眼,虚弱的声音中不难听出颤抖。
“我们不能都死在这儿”
“要走一起走!”
“听我的!月儿…你要留月儿一个人吗?”
“……”
听着他的质问,双虎咬紧着牙关头上的汗水不断滑落,脚下的步伐也愈发沉重,但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坚定地抓着哲奇的手臂。
“…我们三个一个都不能少!”
说罢便把他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追来的四个大汉从四个方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双虎紧抿着唇闪身避开了一个大汉的飞踢,转身又见一人提刀朝他直接劈了过来,立在原地正愣神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一把锋利的长剑突然从旁刺出,挑开那把泛着寒光的刀刃时发出了一声锐利的嘶鸣。
“叮!”
不给那大汉任何喘息的机会,景星欺身上前一个飞踢将他震退了出去。
“找机会走,那个姑娘在城中,飞燕阁”
回身刺向另一个大汉时,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进了他们的耳中。双虎和哲奇微微蹙眉之后在她的庇护下逐渐退出了大汉的包围,眼看前来支援的敌手越多,自知留下也是添乱的两人只好先一步离开。
“英雄,谢了!”
面对眼前站在一起的十来个打手,孤身而立的景星目光冷冽,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长剑。
“杀了他!”
“啊!”
伴随着喊杀声,手握兵刃的打手朝着她蜂拥而上,她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剑凝神调息之后慢慢闭上了双眼。行云流水的剑法下血肉绽开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接连响起,分不清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液在手上流淌,身体偶尔被刀刃擦过的刺痛在肆意厮杀带来的快感中显得异常的微不足道。
手中的长剑不知道就这样挥动了多久,直到耳边像是已经没有任何声响,她才慢慢试着睁开了双眼,可当看到满地的尸首与鲜血时,她挺立的身躯还是不觉一震。
一身血气犹如在刹那间逆行,握着剑的手也不觉颤抖了起来。眼前的一幕与七年前岩城的尸坑和攻城的战场重叠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呲!”
长剑不受控制地刺入了被血浸染的地面,她无力地朝着地上跪去看着自己手上变暗的血液发愣,殊不知身后一个只是负伤的打手已悄然从一个死去的打手身下爬了出来。
“啊!”
他握着手中的刀一声怒喝朝她用力砍了过来,可不等手中的刀落下就被一把长剑刺穿了身体。
景星茫然地回过了身,打手在长剑被抽出后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而下一刻岳灵泽眉头紧锁的面容也映入了她的视线。不等她开口,他的身体就已快步来到了她的身前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闭上眼睛,别看,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