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景星就将手中的刀朝着他另一条好腿扔出。
“啊!”
被刀割伤的小腿骤然失去了力气,让他不受控制地朝着地上跪去。
“混账!你竟敢…”
“废物”
“…你也敢骂本宫是废物…本宫是东楚的储君!未来的天子!本宫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似是被她漠然的两个字刺中了深藏的痛处,岳天栩瞪着眼睛突然失控地咆哮了起来。
景星漠然地注视着他,她试想过很多种让他死的方法,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足以偿还七年来他施加在岳灵泽身心的所有苦痛。所以她改变主意了,她不会杀他,她要让他活着,失去他最在意的一切,如被折断了手脚的蝼蚁一般活着。
穿过遍地狼藉的围场岳修平仓惶地被荣连文和荣石龙送上了马车,望着那些散落的尸首他的脸上满是惊恐。
“此处危机四伏,你们先送陛下回宫”
“领军将军…不与朕同行?”
“太子和诸位王公大臣尚未脱困,护卫陛下之职恐怕只能交由直阁将军了”
“对…对太子!务必要保护太子安危!”
“臣遵旨!”…
气喘吁吁的荣连韬在林中盲目地转了几圈后终于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林子的边缘地带。环顾了一圈后一棵大树后露出的带血的衣衫落入了他的视线。
他站直了身子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剑冷冷笑着朝着那树后的身影走去,可就当他悄然靠近举剑正要劈下时,头顶却突然似有什么东西被剑挑断,紧接着一层白色的粉末便劈头盖脸地朝着他倾倒了下来。
“啊!!!”
惨烈的叫声在身后的树林之中回荡,黑巾覆面的薛锦带着几个人从围场的另一个方向迅速奔来。将树林外被脱去了衣衫陷入了昏厥的岳天栩从地上扛起后又很快消失在了对面的林中。
“嘚嘚嘚嘚嘚嘚…”
围场外一条蜿蜒的黄土路上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正在疾速飞驰。
“驾!”
车内摘下了面具的景星紧抿着唇查看着岳灵泽身上的伤势。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眯着眼睛注视着她凝重的脸,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话的声音却犹如细丝。
“…一定不会误你入信盟的试炼…”
“为什么不穿我送去的鱼鳞甲?”
“我以为用不上的…”
“……”
静静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景星纵然心中气恼不已,可嘴上却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言语。若不是因为她,他根本就不会踏入围场狩猎的中心,也不会因此而受伤,自然也用不上那身鱼鳞甲。
“不过还好我没穿…”
“还好?”
“区区小伤能换你心中旧日阴霾尽散,值了”
“……那要是散不去呢?你是要同我一起死吗?”
若他真的身死,他的仇,他的恨,他所受的一切苦楚也都会在那一刻化作一滩毫无意义的泡影,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她蹙眉看着他的神情中不觉多了丝愠怒。
她不敢细想方才要是她没能冲破心中的魔障,现在的他们会是什么模样。
“…好啊”
直视着她在怒意渲染下更添了些鲜活的脸,他沉默了片刻后温柔而认真地扬起了嘴角,然后在她不觉闪过讶异的目光中缓缓闭上了双眼无力地向着她的身体靠去。
“啼哚啼哚啼哚…”
“冤枉啊!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的过所只是不小心遗失了!”
“少废话!快走!”…
往日里喧闹的街道被举着长枪的兵卒占据,看着一个个哭喊的人在他们的催促下无奈向前走去,路边的行人都投来了畏惧又不解的目光。
“怎么这么多官兵?”
“听说陛下秋猎遇刺,这会儿太师的人正四处抓混进城中的义军呢”
“原来如此”
“还听说太子失踪到现在还没有音讯呢”
“啊?太子…”
“嘘嘘嘘,低声些”
“哦哦哦…兄台哪里听来的啊?”
坐在街边茶摊上的两个不同桌的男子压着声音就这样熟络的聊了起来,不时还抬头看看四周的人的动向。
“我有个老乡的朋友在宫里当差,传出来的消息错不了”
“哪儿的义军这么大胆子,那可是储君…”
“不单是太子,荣家小公子也遭了事,说是眼睛都瞎了”
“真的假的?”
“错不了”
“那帮义军见人就杀,秋猎随行去的禁军和大臣死了快有半数之多”
“嚯…”…
义军在秋猎行刺屠杀群臣掳走储君的风声在之后的几日里很快就从筑京宣扬了出去,一时之间不少的百姓都对这些不曾谋面的义军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畏惧。
皇宫内自打从围场回去之后岳修平就因为惊吓萎靡不振日渐消瘦。本想下旨命荣玄带兵清剿义军救回太子,可荣玄却在此时突然请罪,以自己未能陪同他秋猎,让义军混入行刺为由要将自己手中的兵权交出,自此挂冠归去不再过问朝堂之事。此举一出不止满朝群臣哗然就连荣连文和荣石龙也满是不解。
“爹!你当真要交兵权?为什么!”
“人老了,该歇歇了”
“那也不能交兵权啊!”
“阿哥,我也不明白,你若是要交兵权我们何苦在秋猎上…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是啊!阿韬的眼睛可是因为岳天栩才瞎的!您要就这么算了吗?!”
幽暗的屋子里荣连文和荣石龙都紧皱着眉头焦急地看着淡然站在窗前修剪盆栽的荣玄。
“就是不能算了,才要交”
“…儿子不明白”
荣连文和荣石龙对视了一眼,激动的情绪突然因为荣玄的话有了缓和。
“时能释诸端,静候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