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黑的城墙之上堆积的雪仿佛一条洁白的巨龙,街边的商铺前,裹着棉衣的百姓拿着扫帚各自清扫着门前的地面。
“铛~”
沉重而悠扬的钟声在山中回荡不止,伫立在山顶的寺庙也被厚重的白雪覆盖,来不及清扫的石梯上,一串浅浅的脚印从山下一直穿过寺庙半掩着的门停在了大雄宝殿之外。
庄严神圣的佛像前,白月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娟秀的面庞上带着淡淡的忧愁。
“佛祖在上,信女白月诚心祈愿,求佛光普照,佑我心悦之人无灾无祸,早日归乡。愿佛祖护佑,使其身免刀枪之伤,心无恐惧之忧…”
“哈!”
寒风吹拂的操练场上,穿着一身单薄军衣的双虎面容虽已被冻得通红,却依旧目光坚定地跟随着周围的士卒一丝不苟地挥舞着手中结霜的长枪。
忠义堂
骠骑将军杜寒和韩陵一同神色严肃地看着面前用泥土塑出的地势图。
“对面还是动静全无?”
“嗯,说来也真是怪,主帅都没了,他们却还跟没事人一样”
“谨勅三军,严阵以待,不得掉以轻心”
“所有要道和通行谷地皆用战车阻绝了,一切重要关口也有士兵严防死守”
“突厥那边呢?”
“探子来报,似是对如何处置荣连城有了异议,部中分成了两派,哥舒丹为首的觉得应该处死荣连城以其鲜血祭奠部中死去的将士,也可羞辱荣玄,但以叶护契苾濑为首的众人则以为不该激怒荣玄,招致灭顶之灾,所以主张索要些好处,便送还荣连城”
“看好各镇通行关口,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刻羁押”
“是!”
广袤荒原上粗木栅栏环绕的营帐连成了一片,营地中央的篝火正熊熊燃烧。
偏远寒冷的角落里一座简陋的木笼被一层破旧的毡布覆盖,握着弯刀地突厥士兵戒备地来回走着。
木笼里发霉的枯草上,蓬头垢面的荣连城戴着镣铐无力地躺着,每每寒风透过木栏的缝隙灌入都让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哥舒啜”
木笼外一个头戴镶满宝石尖顶皮帽,身着一件紧身裘皮长袍的男子神色凝重地来到了看守的士兵身前。
“拉他出来”
“是”
“出来!”
月光和火光一同映照的荒原上,被铁链锁住的荣连城在看守的生拉硬拽下拖到了男子的面前,虽然已经因为多日水米未进看上去无比虚弱,可看向眼前几人的眼神却满是轻蔑。
“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蛮夷,胆敢囚我于此,待我大军前来,定要把你们挫骨扬灰!”
“灌”
“是”
“咕噜噜噜…噗!咳咳咳咳!”
两个突厥人一个将荣连城按在了地上,一个则将一个黑色的囊袋对准了他的嘴,随着温热的液体灌入,挣扎无果的荣连城被呛得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混账东西给本将军喝了什么?!”
“我的人看你唇干舌燥,就好心给你灌了点马尿,毕竟我们这里不比东楚丰饶,水这样珍贵的东西是不会喂给猪狗不如的东西的”
“我一定要杀了你!”
“我们已经修书送到了你们的军营,这么久了都不见他们来,看来你的太师父亲也不想用珍贵的财宝来换一个一无是处还让他丢脸的儿子”
“…你!”
“…我知道你想回去,所以帮你想了个好主意,我们卸你一只手送过去,他们要是不为所动,就再卸你一条腿,一直到你的头,这样就算他们真的不来,你的身体最后也都会回去的”
“你敢…”
“那就试试,给我剁!”
(“咚咚咚!”)
男子恶狠狠地说着正要拔出腰间的弯刀,就听得外面的战鼓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
“哥舒啜!是柔然突袭!”
“看好他!其他人跟我走!”
“是!”
“杀啊!”
震彻云霄的战鼓声中突厥士兵骑着马倾巢而出,荒原之上刀枪相交间金属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在大队的人马离开之后,罗风带着一队精锐则毫不遮掩地从另一个方向策马直奔着突厥人的营地而来。
“驾!”
“杀啊!”…
“柔然突袭突厥…怎会如此突然?”
“荣玄手下的神锋军也在当中,怕是借着帮柔然打压突厥的机会夺回荣连城”
“柔然外族与东楚斗了几十年,曾经屡次败给荣玄,如今突然愿意放下旧恨一起对付突厥,定然是被许诺了天大的好处,这个好处恐怕不止是突厥的领土…”
“柔然要是和荣氏联手,六镇必然腹背受敌”
“…传令下去,集结三军,前军即刻前往江边树战旗,鸣战鼓,作进攻之势,每日反复但不得出战,中军精锐秘密前往突厥,后军留守随时支援。”
“是!”…
筑京,皇宫之内,岳修平所在的天华殿外守备森严,层层士兵看守之下就是一只苍蝇似乎也难以飞进屋中。
“大胆!本王去见自己的父皇你们竟然也敢阻拦!”
“历王息怒,太师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再以俗事惊扰陛下为国祈福,若有人无诏擅闯,一律当以坏我东楚国运论处,可先斩后奏,殿下还是请回吧”
紧闭的屋子外吵吵嚷嚷,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门前愤怒的历王吸引,谁也不曾察觉殿内一道身影正从隐藏在地下的密室中缓缓走出。
“先斩后奏?那不知你斩了本王,是奏给陛下还是奏给太师?”
“何人在此喧哗!”
“领军将军”
“原来是历王”
从台阶下走上来的荣石龙淡漠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直挺挺的身板没有任何要行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