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城,义军营地中每个人的身影都紧张而忙碌。存放武器的屋子外强弓劲弩堆积如山,被磨得锋利的刀剑也在火光的映照下闪出了寒光。
“铛!铛!铛!”
负责锻造维护武器的铁匠们裸露着身体不断用铁锤敲击着手中的兵器。
投石车前义军们也在一遍遍地仔细查验着器械,马厩里骑兵给战马披上坚固的马甲。训练场上手持多拍和刀刃的义军反复操练着阵法。
“以西云现有的兵力同时进攻三城必定分散,命前军留守再让城中和僧人换上义军的衣裳,鸣鼓摇旗以张声势,佯装我们要从此处反攻,中军取道厉城速攻西云主力,后军绕后拦截断其后路,如此一来也可解昙城之围。”
营帐内余一同耿阳站在地势图前商议着接下来反攻的计划。
“如此一来,柏城中便只剩下前军和百姓,会不会太险了?”
“…所以要快,攻势要猛,方能在西云摸清城中虚实之前将他们的主力军阻挡在我军铁骑之外”
“……”
余一垂眸凝重地说着,身旁的耿阳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默,他清楚他们一旦出了差错留在柏城中的众人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可若不主动出击,任由西云如此得寸进尺也非长久之计。
“…就按先生所言吧”
“哗啦~”
平静的水面上岳灵泽划着简陋的木筏缓缓朝着岸边驶去,待木筏被低浅处的石头撞出声响后,他丢下了手中的竿子扶着面容憔悴的陆建明小心翼翼地踏过了江水吃力地爬上了岸。
接连两日的翻山越岭,本就负伤的陆建明看上去已气息奄奄,就连岳灵泽自己此时也是周身狼狈。
穿过茂密的杂草和树木,从那些算不得是路径的坎坷斜坡上一路滑下,避开了道路上层层关卡的两人终于赶在天色彻底暗下之后来到了柏城的一道城门外。
燃起的火把在黑暗的城墙上随风摇曳,手持弓箭巡视的义军警惕地注视着城墙外的风吹草动,当目光留意到正缓慢靠近的岳灵泽和陆建明时立刻便拉满了手中的弓箭。
“城下来者何人!”
“速速止步,若再往前,莫怪弓箭无眼!”
(“咻!”)
随着话音落下,一支箭矢也在一息之间落在了两人的足前,岳灵泽停下脚步镇定地仰头看向城墙上的义军,脏污的脸上平静如常。
“我等为荣氏士卒追击,无奈之下特前来投奔,余一先生可在城内?”
“你识得余先生?”
“烦请将士替我通传,我姓苏,名尚秋,自筑京而来”…
黑暗的树林中举着火把的西云士兵用刀剑劈砍着荆棘和树丛,寒冷的空气中他们的吐息都变成了一道道白色的雾气。
“那畜牲应该不敢再来了吧”
“叫我看见非扒了他的皮做冬衣,居然敢闯到营地里来偷吃东西”
“附近多放些捕兽夹”
“回去吧,冷死了”
苍翠冰冷的枝叶后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注视着那几抹摇曳的火光,待他们转身离去后才朝着突出的石块下纵身跃去。
被血浸染的皮毛在月光下隐隐泛着光亮,跃过横卧的树干,快速冲过了草丛后留下一串窸窣的声响。
月色映照的河边,面容苍白的景星坐在石头上借着稍微锋利一些的石头正在刮擦着手中鱼儿的鳞片,借着河水把所有的血污清理干净之后便面无表情地对着黑暗的树林啃食了起来。
因为担心一旦生火,烟雾和光亮会引得西云士兵的察觉,所以这两日她都一直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不是野果就是生鱼,虽然每一个都难以下咽,可只要能活下去她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簌簌”
摇晃的树丛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响动,那头压在她身上睡了两日的豹子轻轻一跃从高处跳了下来,一人一兽四目相视却出奇的和平,奇异得让景星在心中暗自发誓,等哪日再见了岳灵泽一定要把这与兽同吃同睡却相安无事的事迹告诉他,毕竟放眼天底下这样都能活下来的人可不多。
“啪嗒!”
一边想着她一边把脚边剩下的鱼扔到了它的面前。
“算是谢你的”
这么冷的天她不能生火,要不是有它在一起靠着取个暖,她恐怕过得还要更艰难些。
趴在枯叶上的豹子看了她一眼,低头嗅了嗅面前的鱼后才张嘴用它锋利的牙齿开始撕扯起了鱼肉。
“嗒、嗒嗒…”
猝不及防滴落的雨水在平静的水面上跳起了舞蹈,树林中的叶面上也随处能听见它们的脚步。
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营帐里被赶来的余一迎进了城中的岳灵泽在将陆建明交给军医后,对着他就跪地恭敬的一拜。
“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