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李茉怔住了,她忍不住在心中祈祷,张燕嘴里说差点死在这件房子里的不是...不是顾语存。
李茉在大学选修了心理学的课程,一开始是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从一种科学的方式来解析自己前一段人生的失败。随着课程的推进,她逐渐开始明白有问题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顾语存。她回忆起最后见到顾语存的那天,他在原地呆滞,恍若一棵长在那里的树木。回忆起他在他们分开之前的时间里,竭尽所能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努力对每个人微笑,甚至还强撑着去画廊上班。那时,身边并没有人理解他的孤单和无助,并不是因为他缺少渴望理解他的朋友,而是因为大家并不明白心理疾病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
二嫂得的病,也是因为受到了沉重的心理打击,同理顾语存。只是因为他不能说,不敢说,最终变成了他心里的一道伤痕。但是并不是不说,就可以当作他没事的。
她那时候就想过,是否要从这样的角度考虑,友好一点与顾语存谈一谈,结束他们的关系。
可是她做不到,哪怕把他想成一个病人,她也无法完全接受。
“就是,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张燕艰难地开口,“你走了以后没多久,顾家人也搬回了省城,但是社里的小林姐,是顾厂长他老婆的远亲,也就是前几年,她和我们说,原本顾家决定把这事低调地办了,毕竟有个孩子在那,生产之前,她娘家爸妈来了,狮子大开口问顾家要这要那的,好像说是家里还有个弟弟,等着她的彩礼去给弟弟成亲,她不肯,跟自己娘家人争执起来了,推搡的时候撞到了...大人没保住,孩子倒是保住了。那家爹妈也真是狼心狗肺,外孙女让顾家养着,还时不时来敲一笔,完全是把那女儿当饭票了。”
李茉沉默了,她曾经那么恨白雨玲,拼命想把关于她的一切从脑海里清空,如今她已经不太记得白雨玲的模样了。可白雨玲,原本也是个前途光明的大学生啊。她记得,罗娜以前和她说过,白雨玲家境不是特别好,所以也要拼命去打校外工,可即使如此还是过得艰辛。 可李茉最恨白雨玲的时候,也没有希望过关于她的最后的消息,是她的死讯。
“小茉,所以别打听这些了,听了自己不开心。你想你现在过得风生水起的,还有个这么好的老公,现在你二嫂康复了,后头都是好日子,真的没必要再追着那些不放了。”张燕轻轻将手覆在李茉的手上,柔声劝慰道。
李茉低头一看,张燕手上还戴着那条自己从法国回来给她带的手链,银饰都有些氧化了,那天是顾语存和她一起去见张燕的。她不再问张燕,有关于顾语存的事情,想必张燕也决定对她缄口不语顾家人的事情了。
傍晚,埃里克才把醉醺醺的李承良带回家,他有些无奈地摊手,本来几个队友是存了心想灌这个老外的,结果他们倒了一桌,埃里克酒量太好了。回来的路上李承良乱七八糟地指路,埃里克带着他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家。
李茉正在陪朵朵翻花绳,埃里克好奇地凑近看,他觉得很奇妙,一根毛线都能玩出这么多花样,就让她们教他。榕宇则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坐在餐厅里看书。他一直竖着耳朵听小姑姑和小姑父陪姐姐玩,但是朵朵来拉了他几次,他都不挪动半步。
李茉也是从张燕那里得知,榕宇这些年一直寄养在二嫂的娘家,没有比她早回来多久。回来几天,她从来没见过榕宇哭闹,有时候朵朵小霸王要抢他的东西,他也会让给姐姐。
看埃里克能和朵朵玩到一起,李茉起身让位置给他,自己悄悄走到榕宇身边。榕宇还是不为所动,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小姑姑,就又低头看书了。
“榕宇,你在看什么书?”李茉问道。
榕宇把封面翻给李茉看,又好像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讨好地对她笑着说:“《安徒生童话》,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