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墨又敲了门,只听到里面传出几声咳嗽声音“老奴没什么大碍,只是偶感风寒,少爷夫人还是不要进来,万一传染了就是老奴的罪过了”
楼乾元隔着门问道“李叔,可有请大夫看过,吃药了吗”
那边又是一阵咳嗽“没有大碍,一会让阿金派人去抓几贴风寒药,吃了就没事”
阮绾走到门前,看了一眼挡在门前的翠墨,翠墨立马退开,阮绾直接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李叔,我也略懂些医术,就由我来帮你看一看”
楼乾元也跟了进来,李叔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包裹着自己。
阮绾快速扫视了一番,房间里的摆设让阮绾想起了祖姥姥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都很古朴,也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青灰色的褥子看着也十分陈旧了。
床边一双布鞋,看着有些凌乱,一正一反的摆着,看来他上床上的十分慌乱。
李叔张着嘴,很艰难的呼吸着,撑着身体想要起来,楼乾元急忙上前,扶着他躺下“李叔,你不舒服,躺着就好”
李叔顺势就躺下,又咳嗽了几声“恕老奴带病在身,躺着跟少爷夫人说话”
阮绾也不揭穿他,装作十分心疼的样子,关心的说道“李叔平日里不要太过操心,要是累病了,夫君会心疼的,府里的事情不用担心,阿金做的很好”
阮绾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翠墨”
翠墨立马跑了进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阮绾笑道“李叔咳嗽的这样厉害,库房里还存着一瓶蜜炼川贝枇杷膏,一会取了过来给李叔”
阮绾又看向李叔“那李叔就好好养病,我和夫君就先回去了,府里的事情不用担心,好好养病,一切都有阿金在”
出了门,阮绾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对着翠墨说道“通知府里,阿金暂代管家一职,所有的人都要听从阿金管家的安排,如果有不服从阿金管理者,带到我面前来”
翠墨还是第一次见到夫人这样,心里不免有些发怵,回道“好的,夫人,奴婢马上通知全府”
翠墨走后,楼乾元才问道“绾儿,李叔是不是其实在装病”
阮绾点了点头,看过李叔的房间后,其实阮绾的心情很复杂。
李叔确实是对楼府鞠躬尽瘁,带大了楼乾元和孙诗诗,也把镇国公府管理的井井有条。
他为了楼府,一生未娶妻生子,房间里也是十分简朴,他也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
但是他不该贪权,更不该给孙诗诗灌输,一定要嫁入楼府的想法。
楼乾元也是非常苦恼,他从前也都没有太关注这些事情,成天在外面跑,跟着夏长风忙着对付章家。
以至于孙诗诗蹉跎到如今,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楼乾元把相亲的时间安排在了十七,十八和十九这三天,一天请一位公子入府。
地点就安排在了后花园里,阮绾作为女主人,只是迎接了几位,并没有参与到几场相亲之中。
但是从秋霜打探的消息得知,孙诗诗是对这三个人一点都不满意。
果然和阮绾预料的一样,第一个年纪大还是二婚,第二个相貌平庸,第三个又太穷了。
三个人阮绾也确实看过了,秦游看着确实老成稳重,虽然只有二十六岁的年纪,但是谈吐却像是阮正清那一辈的。
刘清芳不能说是丑陋,只能说是中人之姿,但是仪表礼仪俱全,楼乾元认为配上孙诗诗是绰绰有余。
包成云相貌年纪倒是十分合适,但是家中实在是艰难,不过只等他今年殿试能中个进士,就能改变困局。
而且,如果孙诗诗嫁给包成云,楼府也会鼎力支持二人的婚姻,房产铺子天地仆人都会给她置办好的。
必定会让她衣食无忧,只是社会地位没有现在这样高罢了。
饶是这样,孙诗诗还是一个都看不上,而男方那边,刘清芳也是委婉的表达了,他没有看上孙诗诗。
好在另外二人都表示了,愿意求娶孙诗诗。
秋霜正在和阮绾汇报着打听到的事,翠墨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少爷和表小姐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不才刚送走最后一位包成云,怎么就吵了起来。
阮绾匆匆赶到的时候,两个人在花园里吵得面红耳赤的。
“你还嫌弃别人,你不知道这京城里多少人在嫌弃你”
“这个姓包的,明显有所图谋,他完全就是奔着我的嫁妆来的,还没谈婚论嫁,就打听起我的嫁妆了”
阮绾也是被惊住了,看着一旁的秋霜,秋霜小声说道“奴婢可没有打听到这一层”
楼乾元手指指着孙诗诗,住不住的抖“人家什么时候惦记你的嫁妆了,人家开口问你,你嫁过去会陪嫁什么吗?”
孙诗诗气鼓鼓着一张嘴“他上来就说,我如今家里不像从前,父亲死后,家里分了家,我又没有什么正经营生,他没有正经营生,不就是指望着我的嫁妆去养他吗!”
楼乾元被气的,原地转了个圈“人家发奋图强,去年中了举人,只要今年最后一轮殿试考上进士,就能入仕途,人家见面就把家底说清楚,坦坦荡荡的,你倒是以小人之心毁谤人家”
两个人横眉冷对,谁也不服谁。
阮绾走了上去,拉着楼乾元到一旁,笑着问道“这个不行的话,秦游秦公子怎么样,他品貌倒是不错,家境也还好”
楼乾元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孙诗诗一眼,冷哼一声。
孙诗诗也哼了一声,说道“那个秦游,看着年纪不大,说起话来,跟姑父一样,上来就教训我,说我坐姿不够淑女,言谈不够淑女,说什么嫁过去就要教育孩子,让我庄重些,老气横秋的”
阮绾听着都有些够呛,走到楼乾元身侧,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京中就没有其他的人选了吗,这些条件确实是不太好”
楼乾元皱着眉看了孙诗诗一眼,又看向阮绾,叹了口气“能找的都找遍了,她还挑人家,也不看看自己一身的毛病,我看包成云就很好”
孙诗诗看着阮绾和楼乾元这么亲密,更加生气了,气鼓着一张嘴,指着阮绾“她名声那么差,还被退过一次婚,都能嫁给表哥你,我为什么非得嫁给那些歪瓜裂枣”
阮绾嘴角抽搐,为什么战火会波及到她身上,她可什么都没有说。
楼乾元哪里能忍受旁人说阮绾的坏话,冷着一张脸看着孙诗诗“给你嫂子道歉”
孙诗诗是第一次看到楼乾元,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
面对着楼乾元的怒火,孙诗诗虽然害怕,但是还是梗着个脖子“我道什么歉,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事实,都已经嫁了人,还在皇后宫里和七殿下眉来眼去”
啪的一声,孙诗诗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楼乾元,捂着脸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表哥,你竟然打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孙诗诗转身想要跑走,楼乾元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绾儿是你嫂子,她才是我此生最亲近的人,不是外人,你今天,必须给你嫂子道歉”
孙诗诗手腕被抓的生疼,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眼神却依旧倔强,不肯开口。
两个人僵持不下,阮绾急忙上手,掰开楼乾元的手指“乾元,你冷静一点,你再用力,表小姐的手腕要被你捏碎了”
楼乾元这才松开手,孙诗诗挣脱了束缚,哭着跑开,一旁躲得远远的阿俏和阿蕊,急忙跟上去。
孙诗诗走后,楼乾元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显得十分颓丧。
阮绾拉着楼乾元到花园亭子里坐下,楼乾元看着阮绾“她小时候不是这样子的”
回忆起小时候的孙诗诗,楼乾元的表情温柔了起来“舅舅一家殉国的时候,诗诗才五岁,她被父亲带回来的时候,怯生生的躲在父亲身后,探着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我和兄长”
楼乾元的眼神里忽然出现了悲伤“那时候父亲要带着兄长上战场,诗诗抱着大哥的腿,哭着,怎么都不让大哥上战场,后来大哥真的出事,得知消息的诗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阮绾不能说些做些什么,只能轻抚着他的后背。
楼乾元的表情越来越痛苦,用手捂着脸“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父亲临行前,再三嘱咐,让我照顾好诗诗的”
阮绾好像有些能够理解孙诗诗了,她非得嫁进楼府不可的原因。
她可能不见得有多喜欢楼乾元或是他们大哥,她只是不想失去自己的家人而已。
但是阮绾还是不能接受楼乾元娶孙诗诗,他们是表兄妹,怎么能近亲结婚呢!
别人家阮绾管不了,这个楼府,阮绾是不想看到这种事存在。
“西京漳州有没有合适的人,实在不行,表小姐不想嫁,咱们就把她养在府里一辈子”
楼乾元一脸诧异的看着阮绾“这怎么能行,要么守节,要么遁入空门,哪有不嫁人的”
阮绾就知道行不通,虽然这个家房间很多,银钱堆成山海,也是容不下一个不想嫁人的小姑娘。
“而且,你也知道,她又不是真的不想嫁人”
确实,这个才是关键,她拖到现在不嫁人,无非就是想嫁给楼乾元。
前面有长乐公主挡着,都把她发配到寺庙去,如今阮绾又嫁给了楼乾元,这都不能劝退她,
甚至给楼乾元当小,她都愿意,难怪她能和孙诗诗玩到一起去。
“那怎么办,这三家她都不满意,上哪去找人娶她?”
楼乾元也在犯难“现在不是她挑别人,而是别人挑她”
两个人正在犯难,这时候,翠缕跑了过来,声如蚊蝇“少爷,阿金传话,说是包家公子让带个话”
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楼乾元冷冷的说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