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连人家的平安结都记得！"雾气里突然传来若璃带着哭腔的控诉。

陆玄通眼前浮现出去年中秋的场景——小徒弟捧着烤焦的月饼抽抽搭搭，发间桃花铃震落的露水打湿了他半幅衣袖。

此刻幻境中的若璃却手持淬毒匕首，眼底猩红如血地扑来。

鹤氅上的避尘符无风自燃，陆玄通并指夹住匕首的瞬间，嗅到刃口沾染的竟是幽梦特制的安神汤。

他手腕轻抖震碎幻象，飞溅的琉璃碎片却在空中重组成凌雪的模样。

冰山美人眉心的堕仙咒印猩红刺目，手中玄冰剑却挽着他亲授的破军剑诀。

"连雪儿破阵时的灵力波动都模仿得九成相似。"陆玄通侧身避开刺向心口的剑锋，玄色鹤氅被剑气割裂的裂口里飘出片绛云笺。

那是凌雪及笄那年他亲手写的贺词，笺上"道心澄明"四字突然迸发青光，将幻象震成漫天冰晶。

冰晶坠地化作卦爻符号，整个通道突然翻转成河图洛书的阵图。

陆玄通足尖轻点北斗星位，看着四周浮现的无数幻影——有被他斩灭的混沌神魔残念，也有三位徒弟嬉笑怒骂的日常剪影。

最诡谲的是某处阴影里，竟同时存在着正在炼丹的幽梦与挥剑的凌雪。

"破！"陆玄通突然咬破舌尖，精血在虚空画出的血色符咒与药囊里飘出的青烟交融。

通道深处传来齿轮卡壳的异响，所有幻象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般扭曲消散。

他额间天尊印记突然剥离本体，在穹顶映出覆盖三万里的周天星斗大阵。

当最后缕黑雾被星辉涤净，陆玄通忽觉紫府震荡。

原本封印在神识深处的《三千道藏》自动翻至"洞虚"篇，悬浮在丹田的金丹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那裂纹竟与三个徒弟的本命法器产生共鸣，在经脉中激荡起滔天灵力。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问心劫。"陆玄通拭去眼角不知何时凝结的冰碴，掌心还残留着击碎凌雪幻象时的彻骨寒意。

他忽然明白通道里所有幻象都是自身执念所化，那些看似凶险的攻击，实则是三位徒弟用本命精血为他铺就的登天梯。

通道尽头的光门流转着混沌初开时的鸿蒙紫气，陆玄通迈步穿越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细若蚊蚋的三声"师尊"。

他强行克制回头的冲动，却放任腰间药囊穗子上的三色丝绦悄然缠住手腕——那是二十年前三个丫头偷偷系上的同心结。

当最后缕黑暗被光芒吞噬，陆玄通靴底触到了实质的法则之力。

他站在由十万道韵凝结的灵峰之巅，脚下云海翻涌着三千大道的具象形态。

抬手间接住片坠落的雪花，那冰晶在他掌心化作凌雪的玄冰绫虚影；吹过的山风里缠绕着幽梦的药香；连掠过耳际的流云都幻化成若璃发间的桃花铃。

"这是......"陆玄通突然单膝跪地，指尖深深插入灵峰的灵石之中。

磅礴的灵力顺着经脉倒灌紫府，金丹表面的裂纹绽放出比骄阳更耀眼的光芒。

他看见自己映在云海上的影子开始长出天尊冠冕，原本模糊不清的面容逐渐凝成他今生的模样。

药囊突然自动解开，三枚闪着不同光泽的丹药悬浮空中。

赤色丹丸表面浮现凌雪练剑时的残影，墨色药珠里封印着幽梦调配药方的手札，而那枚粉色丹砂上还沾着若璃偷吃桂花糖时的牙印。

陆玄通朗笑一声将三丹吞入腹中，霎时间灵峰震颤，九重天外降下七彩虹桥。

当最后道劫雷化作青烟散去，陆玄通玄色鹤氅已镀上流转的道韵金纹。

他负手俯瞰云海中沉浮的星宿，忽然察觉身后灵气产生细微波动——那是独属于三个徒弟的灵力共振，即便隔着时空壁垒也能清晰感知的羁绊。

"还不现身？"陆玄通故意将腰间丝绦甩得猎猎作响。

话音未落，三缕不同颜色的灵力从虹桥尽头疾射而来，在他身前交织成半透明的虚影结界。

凌雪的冰晶、幽梦的药雾、若璃的桃花瓣在结界表面循环生灭，最终凝成句闪烁的卦辞：天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陆玄通正要掐算天机，忽然发现映在云海上的天尊冠冕出现了三道细微裂痕。

裂痕延伸的方向恰好对应着灵虚境三大禁地的方位，而每个裂痕尽头都漂浮着片熟悉的物件——玄冰绫的流苏、药臼的残片、桃花铃的璎珞。

晨风送来混合着桃胶与雪莲的清香，陆玄通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云海轻笑："又要帮为师补冠冕了？"虹桥尽头隐约传来玉铃相击的清脆响动，三道倩影在霞光中稍纵即逝，唯有他腕间同心结突然发烫，在皮肤上烙下转瞬即逝的莲花纹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