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一千九百多年前,北门市,永夜日十一。
“我们今天的实地考察课程,是为了在内界的边缘观望,毕竟那一条隔绝带上有着可怕的生物,它们不属于任何五个族群,科学界也没法对其取样……”
旅行课程上,老师们眉飞色舞地讲着有关内界的事情。什么短寿族的,居然只能活七八十年(相当于人类三百岁),还有什么各种各样的族群,自然,他们是跟着队伍走,参观城市,再从旅游景点到军区。“其中,我们和内界唯一沟通的桥梁,就在军事重地——大圣市……”
“好无聊的课……”“他”和妹妹靠在一块,在整支队伍的末端。妹妹不和他同班,“他”便提出申请,至少在出来的期间,能照顾到她。北门裘洱的雕塑立在市中心,但是他们灵族居住的痕迹早已消失。班级里的人都比较怕“他”,即便关事说“他”其实很好相处,但同学们都对他冷暴力。
“喂,紫色的!”“他”只听见有几个小霸王这么喊着他妹妹,还做着挑衅的动作。“他”直接用神火准备去炙烤他们。“唉唉唉……别伤人,我们找老师……”关事赶快拦住了这个动不动抄起武器的家伙。
“他们以后再欺负你,你就别犹豫,用神火烧他们。”
“可是,哥哥,我怕神火伤到别人……”
“他”摸了摸紫衿的头,兄妹俩在一块继续呆着。“没事,等姐姐回来后,让姐姐教训他们。”
“可是,我也不希望别人受伤……”紫衿在哥哥身边依靠着,俩灵静静地呆在一块。
“明初,走了!”关事喊着“他”,紫衿也牵着哥哥的手,跟随而去。
休息时间,位于北门市的酒店。
“哥哥,为什么我们要跟紧大部队呢?”
“有人牙子。昨天几位妖族老师们当场摁住三个妖族人牙子们往死里打呢……然后才把他们丢给警察。”“他”打开了港冬,上面刚好在说最近人牙子们猖狂的事情,似乎没有小孩被卖掉,甚至找到了被吃剩的骨头。而且,人牙子很多是妖族的,可能是报复社会——之前的妖神人的战争就把整个灵族波及到,西坎族就是这样在经商路途中全部死光光,就剩一个西坎慧易,自然,关事他们的水神族也受到波及了。而且,战争导致了大量孩童死亡和残疾,暴怒的、复仇欲望强烈的妖族,必然会发起攻击。
“后天回巨木市?那就好,老师通知得好快。”“他”听着溜过来的关事说着,还说老师换成了树妖族的,还是为了以防万一。
“今天,蓟老师带你们走。我是树妖……我又不是植物军队的……走了,孩子们,我们要去穷人区和富人区社会实践。”一位姓蓟的树妖带着大伙走人。
穷人区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但是“他”和妹妹很熟悉。之前他们和姐姐一块睡桥洞,“他”偷东西,姐姐去接打猎和委托,也算能够活着,之后还是去了富人区偷衣服,乔装混入图书馆才有的工作。不过,那位图书馆老板,伙食免费……富人区真是幸福,而穷人区反倒体现得寒酸了。也对,贫民窟都是扎堆的、少言多事的。
“明初,你一点都不怕吗?这些人看起来脏兮兮的……”关事跟在了明初的后面。
“不怕,因为他们忙于他们的生活,周围天塌下来都不会理会……因为没有钱,没有吃的,他们就会为了这些活着。”
“他”看了一眼桥洞。真希望下面永远没人。
到达富人区后,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同学们还以为在穷人区会被偷东西呢。自然,他们更喜欢偷吃的,“他”已经一路上发了很多钱,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同情,或者是给过去的经历付钱。“哥哥,你把联盟给的生活费都用得就剩几枚银花了……”
“呃……反正只要有人卖顶级治疗药水,你哥哥我都能得到一笔专利钱,虽然专利钱居然是那个二行琴帮忙保款……然后统一寄过来,至少没有被拿走一分吧……”“他”拿出盟内通讯器,悄咪咪地给星主发消息。毕竟,他可是预备役星主嘛,长生不老石还贴在他身上。说起来,现在出门,都不用随身带着钻石合金刀和紫金袍子,也有一种安全感了。
“啧,好好上课……你都没好好上班吧……”“他”看着星主回的消息,嫌弃又熟练地关闭了联盟通讯器。
“穷人区居然没有人牙子呀……”周围同学讨论的这些,大家已经进入了富人区了。
“大家原地解散休息半小时,半小时后集合……”蓟老师把学生们带进了游乐园后,安排完毕,大家也便开始闲逛。关事自然跟着“他”和紫衿,毕竟成为了好友后,都会相互聚一聚的。三个不是人的生命体来到了怪物屋门口——毕竟没人怕鬼,鬼族也是一个族群。
“哥哥,我想去那边看看,那个恐怖屋……”紫衿指了指,似乎很好奇。“你不是很胆小嘛……诶诶诶大士,咋不一起来玩呀?你不会比我妹妹还胆小吧?”“他”挑衅了一下关事,然后露出了少见的笑容。至少,自从父母双亡后,这是他第一次对着家人以外的人的笑容。紫衿也开始笑起来。
“哪有?我……我陪你们进去!”关事还是跟上来了。门票居然免费,一个瘦子奸笑着把小孩子放进去。有大人跟着的,他倒是一脸不屑,看到单独的小孩,却那么欢呼雀跃。而“他”放松了警惕,终于做回了孩子一回。
没想到,怪物屋还是一个迷宫。在迷宫里辗转反侧,很快,关事和他们走散了。
“哥哥,你不去找找大士哥哥吗?”
“没事,他怕什么?这是迷宫,又不是真的有什么一堆触手一堆尖刺长着大嘴的吃灵大怪物。而且他一直随身拿着那个瓶子,我都怀疑他是瓶子神了……”“他”居然开起了玩笑,彻底地将孩子的天性释放出来,毕竟,他还是孩子,玩乐很正常嘛,不能要求一个天才少年总是坐在实验室里,或者书桌上,他也是普通民众,一个需要爱和关怀的孩子。
“哥哥,你看,地上有好多符文呀!”紫衿指了指地面上画的符文,他俩以为是装饰,特地走上去看看。就是装饰嘛……
符文亮了一下,然后启动了传送。不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子的呀?他俩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直接突然从空中下坠。
“哎呀……紫衿,你没事吧,这是哪……”“他”才感觉到妹妹是摔在他身上的,肯定没事,他有事。周围乌漆嘛黑的,真奇怪,走起来还有咔嚓咔嚓的响声。
“哥哥,你没受伤吗?”
“没有……这游乐园怎么有这种垃圾机关呀,出口呢?有工作人员吗?”“他”对着周围大喊起来,然后点燃神火。
“啊!”紫衿尖叫了一声,地上有着一堆骨头,人族的骨头很好辨认,这头盖骨软绵绵的软骨头,一下子就认得出来。骨头都是小孩大小的,什么骨头都有……还有衣服布料。
“难怪叫做怪物屋……不过……这骨头也太真了吧……”“他”看了看周围,居然冲出来了一位壮汉。他手里一把大刀直接把俩人吓得开跑。他还看见了那个售票的瘦子,瘦子拦在他们面前,他也提着一把长刀。“他”直接牵着妹妹往俩人的包围圈外跑,被赶往一个门的方向跑。
“好刺激……我还是听大士的吧……”“他”边抱怨边拉着妹妹跑,被一路赶进了一个房间。“到出口了吗?”“他”看向了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非要说有什么的话——只有别的小孩,还有很多。没有大人,才是最奇怪的。
随着后面的门关上,“他”发现这里没有出口了。警惕感一上来,“他”再次失去了童真。
“孩子们,我们现在要玩一个游戏,被抓到的,就要被关起来哟……”
随着广播的响起,有些像龙一样的大怪物从不知道的地方冲了出来,立刻抓着几个娃娃跑。很刺激,但愈发奇怪,仅限“他”的感觉。牵着妹妹的手,直接冲向怪物。“紫衿,闭眼!”
又一波怪物冲出来时,真是特有的不低头看看门边,反正怪物抓了也是带进来,“他”拉着妹妹的手进来了,屋内有着数不清的笼子,被抓住的小孩都在里面。“他”根本不管周围的人,拉着妹妹往深处摸索,用神火照亮周围,好像是一个大山洞。确实,木恒星的山洞非常多,尤其是地下城。不过……多半是矿业城市或者死纪年被侵略的古遗迹,天然的毕竟少。但很明显,这里是天然的,还是稀有的不是黄金的洞穴,这里是碱式碳酸铜的洞穴,浓郁的铜臭但愿不会中毒。
“快运走!”“他”听到了之前看见的那个瘦子的声音,立刻收了火法。妹妹此刻也忍不住睁开眼了。“嘘……”
“他”和妹妹悄咪咪地跟在后面,然后“他”想到了主意——躲在了暗处,看到他们开龙拉车离开的方向……那些怪物是拉车的龙兽(一种杂食动物,像猩猩的龙,个头有二实多,约合五六米高),不过,这车也有好几实重了吧……他们任劳任怨地拉车离开。
悄咪咪跟在车后,然后随着他们离开山洞。这边居然有“太阳”!对,人造太阳,木恒星的人造核聚变产物。目的是为了清除内界所造,制造昼夜,从而破坏正常人的生物钟。
“有俩小孩跑出来了,抓住他们!”随着瘦子一声大喊,“他”看向周围,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紫衿!快跑!”“他”立刻拔起腿就跑,怕妹妹跟不上直接拉了一段背起来跑。紫衿就转头喷火,毕竟过那么久,火法还是要学的。少几个娃娃,他们不会死追,追了一段路,就没追了。现在的目的,就是知道这里是哪。
“喂……星主在吗?我又被人牙子拐走了……可以定位找到我吗?你们说过里面装过那个……那个什么……什么机器的。找我呀……肯定找得到……原地等待?好吧……”
“他”关掉了盟内通讯器,电量不高,在原地老实呆着吧。天上的太阳,没见过,直视它,蛮伤眼睛的。耀眼的光明,却能够伤人,而黑暗反倒能够庇护人们。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人来,太阳都下山了……虽然不知道哪个方向下山,毕竟这颗星球的四季是全球统一,因为没有稳定的热量直射角,所以才有这样永夜和永日的日子。
夜晚悄然来袭,那个山洞又运出了一批孩子。
“哥哥,星主说让我们在这等吗?我好饿……”紫衿拉了拉哥哥,靠在了他身上。他们连水都没带,周围又没有河流,也没有什么能吃的。那种窘迫的感觉,似曾相识。“那就跟上他们看看……”
偷偷跟在这些人牙子的身后,一路悠悠地走。这里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甚至有着更多富有的人族,甚至有妖族、鬼族、神族。他们像是参加聚会一般,进入了这里。
混进去很容易,因为衣着看上去还不错,还很干净,毕竟是盟内的补贴,还算充足。被保安当成了幼人族(成年了还像小孩)的,放了进去,居然连脸上的火痕都不认得,也是稀奇,但还是要遮掩一下。“他”趁机会拿着一些免费的煎饼分给妹妹。山珍海味,他们也是第一回吃。但“他”看见了肉时,阻止了妹妹吃——他学得多,骨头是人骨。“那肉别吃,好像不好。”妹妹非常相信哥哥,很听话。“他”宁愿把真实憋在肚子里一辈子——人肉宴,估计就是那些孩子的。
这边内部走,有着圆柱的钻石玻璃柱子,里面的灯光反而很少,虽然暗了点,但很不错,看得清楚。“他”一眼看上去,震惊地捂上了妹妹的眼睛。
里面是让小孩子和小孩子厮杀的地方,或者是小孩子打大型动物的斗兽场。孩子穷人区的非常多,几乎可以看衣服认出。富人区的孩子比较少,但是很快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带走了——估计要么被赎出来,要么是被买走,当然,穷人区的孩子也一样。不过,穷人区的孩子,有的买出来,是被当吃的。在斗兽场里的孩子们都只有一把反光的小短刀。好在,他们的血那么多颜色,已经汇聚成汽油般的色彩,看上去反倒更血腥了——毕竟这里物种多样性很丰富,血液的颜色自然很丰富。对于科学家,这些孩童的遗体是良好的研究品,对于这里的富豪来说,这是……他们的消费品。
“紫衿,我们走……我们先离开……”“他”拉着妹妹开始往出口走,很快,保安将他们拦下。“进来至少要买一个小孩再说吧,啊?”
“我们看不上,而且我们是受邀请的……我们先走了。”“他”打算一离开就立刻向星主报告,把这个恐怖的富人的吃人娱乐场所给拆掉。
“幼人族的事情可真多呀……不过,在游戏结束前,谁都不能走。”保安明确说出了这个“游戏”。好在,这保安也是收钱办事,他似乎没有进去过,毕竟“他”仔仔细细看了看保安,服装也不合身,虽然看上去很贵,但是保安手上的老鳞片和裂开的旧鳞片可隐瞒不了他是雇佣的。
“他”只好先拉着妹妹“打道回府”,趁周围没人,溜进了不知哪一个方向的厕所,想在厕所里等待时机,顺便联络星主求救。这里是圆环的封闭结构,像是俄罗斯轮盘和福建土楼、罗马斗兽场的结合,毕竟用地球的东西形容才能让地球人明白。这里像赌场一样金碧辉煌。方向……认不出来。厕所居然还是不分男女的,一进去,就有着小孩的大哭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再反抗,我到时候弄死你!”这边的厕所有五间,最里面的发出这种声音。很显然,“他”身上的恐惧开始蔓延。
“他”立刻捂住了妹妹的耳朵,“他”第一次想起法律必修课老师提到的“强奸”。这时候,他们如果在这里为了救人而杀人,会被发现吗?但是,“他”很害怕,保护着妹妹,躲进了隔着一间的卫生间内,也就是中间那一间。然后紧紧捂着妹妹的耳朵,用神水变得温和一些,因为水也能阻绝声音传播——介质的变化影响声音。“反抗?老子掐死你!”
“他”的眼睛只能闭上,无能为力地躲起来,“他”听着小孩子的呼救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哭泣也消失了。一声冲水的声音,还有穿衣服的声音,男人扇巴掌的声音。还有一句话:
“死掉了,没意思,嘁。”